无之妖卷紫豹（一）

无之妖卷

洪流小兽

玄幻奇幻 | 东方玄幻更新时间：2021-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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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翼，乃是天地初生之时由圣君亲塑仙体之妖，原占妖界为王，与司涯、寒阳各分畜、植?两类万灵首端，神功幻化、心诡计谋皆为当时翘楚。司涯、寒阳受文渊点化拜其为师早早修道，不过数万华光，即飞升成仙，领域妖仙二道，代师传道授业，点化万灵，一时风光无限。而临翼个性跳脱，乖悖违戾，不满天界规矩束缚，宁终生为妖也不愿克己修道，图一正果。若非仙妖大战之时，他之实力不敌煜城神君，因阵被困，是绝不甘孤居瑶林万载苦修的。煜城爱才惜才，耐心教导，倾囊相助，渐令其收敛妖气魔性，真心奉煜城为师，于其麾下致力效命。若不是煜城再三催促，又以法宝相诱，劝他去凡间历劫，他更许在瑶林再拖个千万年。

一阵黑旋煞风裹挟冷冽妖气，忽而至人间古德国。传闻此处开国君主英明淳秀，但子孙不孝，以致国力渐衰，内宦乱朝，君不理政，因而民风剽悍，坊间常有盗匪出没。

临翼散风而现，于城郊十里亭，居高临下眺望不远处的都城。他望着都城上方隐笼不散的暗黑烟气，兀自白了一眼，摇首轻叹，施法幻为女子形象，吐出蛇信，单足踩于扶栏之上，“嘶嘶”传令。

山中众蛇，原沉寂昏睡者忽而唤醒，伏击饲猎者骤停而侧，皆挺立其身，望向东方，上下吐动蛇信似在回应。众蛇收令纷纷快速爬行，其中灵力修为高者，已化为人态赶至临翼身侧。

“拜见仙君。”众妖施礼齐曰。即使渺云殿前的七彩神碑中尚未刻临翼法名，众妖也以尊仙灵之礼而敬之畏之。

“嗯！”?临翼点点头，侧身跨坐于扶栏之上，倚着红柱，抱胸闭目懒懒发问：“本君已离妖界多年，亦不慕凡尘。尔等毋分事务轻重缓急，只要有关此二道之消息尽可禀奏。文辞简约明白，办事精干者，便可留于本尊身旁侍候。”

天降的神君首徒，统令妖道万载的尊王，法力高深自是不必言说。若能得其亲传授业，岂不比自练苦修轻松许多。故，临翼此言即出，众妖皆心驰神往，蠢蠢欲动，但却无一敢上前做首位。谁又知道此时的临翼最想知道什么呢？总不好随意开口，万一谈吐不当即是犯错得罪，岂非得不偿失！是故，大家你看看我，我推推你，无一应之。?

“这样吧，先说妖界。”临翼还是更关心同类部族。

“启禀仙君，”一玄衣大汉拱手上前，施礼徐徐道，“现在妖界以龙兽为尊，虎、豹、蛇、鲲次之，其余众众便以各自功法修为各分阶层属派。仙君上天之后，四方渐生割裂之势：东方以龙凤为王；西者奉鲲鹏为帝；南冥拜玄武真君；而您之故乡，北境，已视紫殿真君为主。”

“紫殿？”听说自己老巢被占的临翼顿生不满，跨过扶栏，撑膝挑眉道：“哪儿来的？跟哪位仙家学道？”

“紫殿真君原是妖界初设之时……您的门生，您不记得了？”大汉抬首观察临翼面色，小心回答，“他是这天上地下唯一一尾紫豹，道家以紫为尊，视为祥瑞。‘紫殿真君’之名，还是您封的……”临翼白眼一瞪，玄衣者再不敢言。

“哦……”临翼摩挲下颌，微颔首，仔细想想，是有这么回事。当年，尚是妖王的他与煜城战峙，渐显式微，手中兵将折陨殆尽，急需有天资者出战迎敌，故而广纳众妖为徒。只是当初佼佼者甚多，如龙凤鲲鹏等等，他也未曾留意过那小小一只豹妖，印象中的紫豹尚是个一头顺紫柔发的白净孩童呢！当时也仅是为了鼓励他上阵杀敌，才抬举了那般尊讳。

“本君记起他了，”临翼揣手再问，“他如今怎么样了？”

“他已苦修万载，即将飞升，正在前来古德国的路上。若其顺利渡劫，便是我妖界……”大汉忽然意识到临翼尚未飞升，恐言语刺激，转而又道，“他已与一墨虎精成婚，二灵还育有一子，如今已然三岁了。”

“英年早婚啊！这一成仙，便要与家中娇妻仙妖殊途了，他竟也舍得。”临翼嬉笑道，“他既也要来此渡劫，本君就寻他好好耍耍。”他指向那名大汉浅笑道，“你看上去像是个能办事的。跟着本君吧，可有道号吗？?”

大汉受宠若惊，张口讶异半天才回过神来，恭身行礼道：“小的也曾拜访名师，但因位卑言轻没有被纳，因而暂无道号。仙君赏脸恩惠于我，乞请不嫌粗鄙陋质，奉君为师。此后必勤恳苦修，以君令行止，不敢丝毫违背。?”

“呵。”临翼浅笑一声，瞧他周身未现黑色烟气，想必苦练得法，是个可差遣的，再道，“小词儿一套一套的，你这是拜过多少师傅门派？流程措辞如此熟练。罢罢罢罢，起来吧！本君想得一个清闲自在，不会再收徒了。你若真心，就做我的护法吧，有事传召即来，无事乖乖离开。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如何？?”

“侍奉仙君亦是难有功德，岂敢攀索肆意，小的愿意。”大汉跪叩诚恳道，“拜见主上，不知某微末技艺可堪有用武之地。”

临翼听他此言凝眉沉思片刻，他二灵总不好一直“主上”、“小的”这般别扭称呼。他寻了个顺口的名字，挑眉一笑，道：“称汝行云如何？?”

“行云敬受，谢主上赐名。”大汉三叩首，头磕在地上咚咚直响，极尽虔诚。

临翼掐指算了算，紫豹确已至都城之中，正于城门口笑饮茶水，向店家打听古德国之近况。临翼隐隐邪笑，心中已定捉弄之法，起身吩咐道：“尔众听命于行云，在城门处扮做豪绅爪牙……”

方至人界的紫豹尚有些仓促慌忙。他既担心久居深山从未出世的自己，仿人不像，历劫失败；又对未知的劫难有所恐惧。他不知道自己此番会遭遇何事，有何后果，会不会如白泽之幸，直提仙界为君；又会不会似蓝羽凤祖一般英年早逝，尸骨无存？他一边细细观察来往行人，默默记忆他们的言行方式；一边在心中不断宽慰自己，调整心态。

忽然，一个女子的呼喊声，从对街小巷中传出，她似在逃亡，脚步越来越快，呼救之音也愈加清晰。

为妖数万年，紫豹一直不爱出门。虽曾视妖无数，但唯一接触过的女性却只有常来洞府中探望他的同门师妹。二者结为妖侣，也仅是因养父九尾赤狐的临终遗愿。且妖类大多本相丑陋粗放，化形为人也只是仿人、仿画而成罢了，无一外貌出众者。有时候，妖届风潮兴起，甚至数百妖灵会化为同一人形，那场面……尴尬骇人至极。

故，紫豹也从未研究过、细看过女子外貌长相。他总以为大家都相差无几，直到那个呼喊救命提裙奔跑的女子出现在他眼前，他才知何为美人：身姿卓绝，令人望之则酥；肤白胜雪，丰润细莹；眉眼妖娆，妩媚极妍；乌发如漆，半披柔肩。他一时竟看愣住了，红唇半张，不舍眨眼。

被美人娇音所吸引的又岂止是他。半条街的人都如被施定身咒般，呆呆凝望着。

若说此女子如仙，却难掩令人骨醉的柔美妖娆；若说此女似妖，却又实在清丽纯净，仿佛雨后菡萏，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别跑！小蹄子，再跑打断你的腿！”一黑衣糙汉带七八帮手紧随其后，大声呵斥。

“啊——”女子像是踩到了自己的裙摆，颓然摔在路中。不忍昆山玉人般的美人被欺，四周渐生围观拥堵之众，像是刻意阻拦大汉们的抓捕。

女子趁机提裙起身，正欲再跑，却又似因伤患受痛而瞬间跪倒，但此次，有紫豹相扶。

紫豹施定身法令所有人停下动作，他细瞧，那姑娘露出的如霜般洁白柔腕处有几道明显的暗红绳痕，皲裂的嘴皮像是已长时间未曾饮食。他细想了想，收术令众人可动，快速扶起女子，正想开口说话，女子却一脸惊恐地奋力推开他，向城外奔去。

是自己幻化的面容太过骇人吗？这就吓跑了？紫豹心中微堵，面色尴尬不已，环顾四周生众淡然，再视茶杯中自己的倒影，微嘟嘴蹙眉，心中略生几分委屈：唇红齿白，周正俊秀，他是仿照画上小生变幻的呢！哪就能把这姑娘吓成这样！

紫豹正细思，忽被那糙汉撞肩而过，杯中茶水倾洒而尽，正想理论，却见一行人又朝城外追去了。紫豹揉肩轻叹，还是历劫要紧。养父曾多次教导他：切忌插手人间事，各人命格即定，毋违天命。他再次向掌柜要了一杯花茶，坐于原位，继续细细观察城中凡人百态。

“主上，这招……好像不管用。”行云与众蛇妖随临翼隐身于城墙角落，遥望着紫豹背影徒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