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乾宫大厅,年少公主质问太医令现场。
怒目瞪视跪于地上依然企图蒙混过关的太医令钱信儒,纤绣眼角闪过一丝冷意,但语调依然如常平静,“现在愚钝正常,一会儿再愚钝就不正常了;在医疗方面,太医令比本宫专业,太医令既然认为本宫在这方面不懂,那就容本宫请教请教懂的人吧。”
说到这,纤绣给杨韦丢了个眼色,“有请老太医郑元义觐见,让他为本宫科普科普可好?”
杨韦的一声宣,钱信儒心脏瞬间如遭寒冰急冻,全身不禁感到发冷……
因为郑元义不但资历够老,医术在所有太医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最重要的是,在郑元义眼中,根本就瞧不起已成为鹰犬之犬的钱信儒。
来到公主和太后面前的郑元义,正要下跪施礼,纤绣忙说,“郑太医,你年岁已高,免礼吧。”
郑元义略感意外地改为躬身,“奴才谢太后、谢公主殿下。”
纤绣扫了一眼钱信儒,依然柔声说,“钱太医令,你也平身吧。”
“谢,谢公主殿下。”许是跪得久了点,钱信儒起来时有点吃力。
姚沁如看到女儿今天的表现,心里有点乐:这疯丫头看似整天不着调,没料到这小脑袋还是颇有内涵的,处事镇定、自信、有条不紊……
突然间,姚沁如感觉女儿已经长大,心头不禁舒出一口长气。
包括杨韦在内,一众对公主个性都很熟悉的侍女、太监,见识到公主今天的一本正经,以及颇具智慧的话语与作派,无不目瞪口呆!
大家期待着,看年少公主接下来将如何跟一众老辣太医过招……
钱信儒从地上起来后,与郑元义一同站立于太后、公主面前。
纤绣扫了一眼两人,便能感受到两人身上透着不同的气质,郑元义身上的正气,能让她瞬间生出敬重。
“郑太医,本宫对医术是外行,眼前有这方面的事理不明要请教郑太医,还望不吝赐教。”纤绣笑意甜美语气虚心地说。
“公主殿下,请教不敢当,只要奴才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禀殿下。”
郑元义虽然对年少公主不甚了解,但也曾耳闻过她喜欢变着法儿玩的个性,此刻亲眼目睹并听她谦逊有礼的话语,怀疑之前所闻,许为不实谣传。
并且听公主话中之意,必定有所针对,再看看全身透着不自在立于旁边的钱信儒,心里差不多已明白一半。
“有人跟本宫说,如果一个病人已经让一个郎中瞧过病了,就不宜再给另外的郎中瞧病,由于郎中各自所开出的方药不同,所以对病人的健康存在诸多不利,是这样吗,郑太医?”
纤绣温声娓娓而道,为了不让郑太医为难,同时也为了不轻易给太医院的同事,以及上下之间造成矛盾,她只是说有人跟本宫说,并不明指此人就是钱信儒。
听到这里,郑元义已基本明白,跟公主说这种话的人,差不多就是太医令钱信儒,而公主所指的这个病人,弄不好就是当今皇上,难道他们对皇上的龙体已有所图?
想到这,郑元义虽然气愤,但他还是觉得应该先弄清其中原委,之后再视情是否向太后和公主提出请求,由他来为皇上诊脉,诊明皇上龙体是否有异,这也是身为臣子、奴才们的职之所在。
“禀告公主殿下,殿下刚才所询,奴才觉得,应依据实际情况而论,如果某病人在某郎中的医治下病情日见好转,此时可考虑不换郎中,只须视病人痊愈情况进一步调整方药便可;但如果病人的病,经某郎中医治几次后未见好转,甚至有加重之势,此时就应该考虑换郎中,这样才不至于贻误病人病机,一旦贻误,很可能会令病人病入膏盲。”
由此看出,郑元义是个厚道人,他完全是从实际出发,以一个医者对病人的负责任态度,作出合理的医治安排。
然而,他的话,恰恰否定了之前钱信儒糊弄公主的鬼话。
“好,感谢郑太医的科普,本宫知道了!”
说着话的同时,纤绣意味深长地乜了眼钱信儒。
接着,纤绣吩咐杨韦道,“杨伴读,请郑太医和太医令右偏厅休息。”
言语间,纤绣把郑太医放在了太医令前面,这让钱信儒琢磨着深感不妙。
“若水,宣方功!”
纤绣的一声“宣方功”,令转身走向右偏厅的钱信儒脚步一顿,努力盘算如何掌控局面的信心几乎崩溃。
不一会儿,五短身材的太医方功来到。
“奴才方功拜见太后、拜见公主。”
方功倒是神色自若,对于太后把所有太医召集到玉乾宫的用意,无论是会诊还是个诊,最后的诊断结果出来,如同太医令之前对他和任于道所示:最多只能表明,你们的医术没那么高……反正天塌了不是有太医令顶么?
纤绣瞄了眼神色淡定的方功,开口问,“方太医,一直以来,听说皇上的病都是由你和任于道太医二人问诊,说说吧,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医治了这么长时间却未见好转,甚至还呈现日趋严重的迹象?”
神态自若的方功,给纤绣一种此人心里有小九九的感觉,但她依然对其口气平和未动声色。
方功心里一愣,感觉到公主口气虽平和,但问题却犀利,略作沉吟,不敢掉以轻心……
“禀公主,奴才和任太医长期对皇上联合问诊的结果,查明皇上得的是一种全身气血不畅,导致五脏和四肢麻痹,因此使之常常感到精神萎靡,偶伴虚汗沁出……奴才与任太医,根据皇上病情,给予针对性出方,并时时加以调整,奴才想,皇上的病情之所以没有明显好转,主要是因为皇上得的是血液类的慢性病,属于需要长时间慢慢调理的病。”
方功小心翼翼的叙述,言语顺畅得如同背书,许是早已做了功课,又花了不少时间而烂熟于心。
“那么,长时间以来,皇上的病经你们医治却未见好转,在这种情况下,你向钱太医令可作过汇报?”纤绣睁大双眸,紧盯着方功问。
“这个……这个,我们肯定得向太医令汇报的呀。”
公主的这个问题,让方功感到突然,之所以使他钝舌的原因是,如果回答没汇报,那责任就是他和任于道的;如果回答汇报过了,在皇上病情长时间未见好转下,而做为太医令钱信儒,还不更换其它太医医治,显然便是失职……
那样的话,做为马仔的方功,等于出卖了主子钱信儒,所以他用了句泛泛的“肯定得向太医令汇报的呀”。
“好,那本宫要你确定,是什么时候向钱太医令作过汇报的?”纤绣紧追不放,语气依然保持平静。
公主好听而柔和的话音一出,并没让方功感到丝毫惬意,反而令方功头皮瞬间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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