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倾,郑元义带着三个太医,由若水前引,向皇帝寝室走去。
随即,太后姚沁如由纤绣亲自搀扶,太后的随侍侍女冬儿和苁儿一旁辅助,公主的亲信贴身侍女宁儿随后,迫不及待地跟了进去。
宁儿是纤绣后来才让若水吩咐一个玉乾宫侍女前去芬芳宫喊来的,因为纤绣考虑到,晚上可能会较晚才能回芬芳宫,所以才叫宁儿来陪她,聪明的宁儿前来时,是坐着简易马车来的,她想到了再晚也便于接公主回芬芳宫。
等待郎中为亲人做出诊断,如同罪人家属等待执法者给家人作出判决,过程揪心而忐忑。
此时此刻,姚沁如和纤绣,看着为皇帝细致问诊的郑太医他们,见太医们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眉目舒展,一会儿碰头小声交换意见的认真神态,心里焦急万分……
纤绣还特意安排侍女若水跟在太医旁边,以便太医了解皇兄平时的饮食起居,以及时常表现出的症状……
随着太医们的动静,纤绣和母后的心也跟着松紧交替,似是被人肆意无情揉搓,总感觉要从胸腔里蹦出体外。
皇帝欧阳和唯,此时意识朦胧,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已知道萧楠融在成为他的太子太傅不久便已对他进行微量下毒,在他冒死继位时,已经被毒颇深,而感觉到自己与父皇病征略略相同时,已为时晚矣……
此时此刻,为了安慰母后爱子心情,他只能在朦胧中予以配合,让太医们去折腾……
一旁忧心如焚的纤绣很明白,皇兄如若不治,将意味着皇位已后继无人,那么,欧阳皇族百年江山将易主,这种结果对于母后和自己来说,双双均绝对无法接受。
想到这些,纤绣的心,难以再像先前跟钱信儒他们过招时那样平静而自信,和母后一样,她的心,这一刻着实已经非常慌乱……
一旁的宁儿见状,悄悄拉住公主的手,以此给公主力量。
人类的情感大同小异,在难过的时候、被危险逼入绝望境地下,总会想到谁才是生命中可依靠的人……
此时的纤绣也一样,现在她很难过,拉着她手的宁儿,虽然给了她些些心安,但却未能让她大安,处于这种情况下,让她突然想起去年在宫外瞎玩时结拜的贺兰轻吟姐姐来……
轻吟姐姐,天仙般美丽,高挑的身材,S到极致,靡颜腻理,美得让人不禁仰视。
纤绣自觉自己已经很美了,但与姐姐轻吟相比,自认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年岁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轻吟姐姐,却不知为何,对她呵护有加。
姐姐优雅淡然,但内涵却丰富得让自己崇敬。
姐姐不但武功深不可测,且琴棋书画也一样精通……
端起琵琶,拨弄古筝,随手一曲,无不天籁;拈起丹青,随意泼墨,园中美景,便跃然纸上……
轻吟姐姐不但自己很美,手下的七个姐妹个个都美得没天理……
去年的一整个夏天,她都跟随于姐姐身旁,受着姐姐各方面熏陶。
不然,欧阳纤绣我,还什么公主?在姐姐面前,就是一村姑!
想到了贺兰轻吟,纤绣的心终于有了某种依靠,一边自嘲着,随之也宽心了许多。
尤其让纤绣想到了,去年将要入秋临别时,轻吟姐姐送给她一支中空的翠玉发簪,说是作为姐妹信物……
但轻吟姐姐却嘱咐说,“绣绣妹妹,姐姐是个小隐于野大隐于市的逍遥人,记着,危急时可对着发簪上的小孔吹气,虽然你听不到声音,但姐姐纵然与妹妹相隔千山万水,都可以听到妹妹的呼唤哟!”
纤绣没出息地想,自己刚才心灰意冷到想起姐姐时,差点就拨下发簪对着小孔吹气了。
除了贺兰轻吟,纤绣忍不住难免想起四年前常常窜入她梦中的空荡荡……
那时的空荡荡年纪虽小,却够狠够勇敢,在对纤绣描述的故事中,空荡荡为了报灭门之仇,小小年纪一肩挑起复仇重担……
此刻的纤绣,很希望空荡荡突然再次入她梦中,她总感觉空荡荡必定存在于现实中,她一定要找到他,只是纤绣很不明白,空荡荡为何就突然消失于梦中。
思绪在天马行空时,时间的确过得飞快,太医们在郑太医的带领下,经过一个多时辰,对一直昏昏沉沉的皇上细致地轮番细诊,又经过足有半个时辰的会诊研判,郑太医才心情沉重地让若水请太后和公主到偏房,以便禀告皇上病情……
一番折腾,天在不知不觉中早已黑透……
玉乾宫御膳房,已根据宫内人员变动作了膳食安排。
除了郑太医外,其他太医已经在若水的特别安排下开始用膳。
玉乾宫外,心怀忐忑的太医们,也已接到通知,各回太医院,或各回各家。
宫内所有太监和一应侍女,由于今日事大,谁也不敢造次,不得己,只能暂时忍住饥饿,等待太后或公主旨意。
当姚沁如和纤绣进入偏房时,神情阴郁的郑太医正要下跪,纤绣抢先一步,连忙双手托起郑太医……
此时面见郑太医,犹如接收判决通告,无论好坏,心里自然是急着知悉的……
但纤绣还是忍了忍心焦说,“郑老太医,劳累了半天,已经饿坏了吧,你还是先去用膳,本宫和母后,就在此等侯。”
“不不不,太后、殿下,就是饿死十个老奴,也不及皇上龙体百分一重要。”郑元义神情坚定地说。
“那好吧,郑太医,说说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好医治吗?”姚沁如心系皇儿,急问。
郑元义沉吟了下,他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实在有点难以开口,他甚至担心,已有年纪的太后,是不是能够经受得起这沉重的打击。
见到郑太医欲言又止的神情,纤绣心里已略感不妙,但见母后已焦急得不行,只好咬咬牙对郑太医使了个说好不好坏的眼色。
“郑太医,事实怎样就怎样,你直说,本宫知道,皇兄不会有大病的。”
郑元义得到公主暗示,知道她担心母后受不了,不禁对年少公主的孝顺,心生感慨。
“皇上虽然没有大病,但因气血不畅,需要用一种特别的药物做药引子方可治愈,奴才说了,怕是对皇上大不敬……”
郑元义是个正直而诚挚的人,自从长大懂事以来,几十年了从未撒过谎,这第一次撒谎,居然还是当着太后和公主的面,这让郑元义无奈之下,深感不安和惶恐。
也因此,说话时他眼神恍惚,不敢直视太后眼睛。
姚沁如舒了口长气,总算放下悬在嗓子眼的心,微笑说,“治病用药,纯属正常,郑太医请大胆说,哀家恕你无罪!”
“禀太后,是,是童子尿。”因为是胡说八道,郑元义感觉,自己老脸热得火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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