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个鸟儿 003、旧日的足迹1

陆染在车内目送着民工大叔随着人流渐渐远去，对于他的临别赠言，陆染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人说话的水分有点大，虽然他的吉他弹得不错，音乐聊得也挺深，可就一句‘华哥’便能让人帮着自己，这事儿是不是有点扯了？

不管怎样，陆染都对这华哥心怀感激，毕竟他让这一路的旅程变得不凡，同时也让自己的音乐之路在开始之初便有了不同的风景。

省城的温度要远远低于乡下，或许是那一幢幢的高楼大厦的冷漠挡住了阳光，也或许是那一条条看似干净的街道上缺少了乡下的那股子泥土气儿。

陆染走在省城的街道，满眼的新奇，虽然他才离开这里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可在这半年的光阴里他经历了太多的心情磨砺，是喜亦忧、是生亦死，那个中滋味说来谁又能体会？

想想三年前的自己顶着不错的分数考进了省城的大学，当时的风光让父母在梦里都能笑醒。可谁曾想，一年半后的一场争斗让他从此失去了住在象牙塔的资格，他和那个与自己兄弟争女孩子的学生一同被学校开除，而那个自己替他出面的兄弟却完好无损的留在学校，继续和那个他们争赢的女孩出双入对的作着莘莘学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陆染时常会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值不值当，当然，这个结果在亲人眼中一定是不值当的，但那又能怎样，陆染固执的仁义封住了他们的嘴，陆染固执的‘行行出状元’也同样令他们哑口无言。用母亲的话说：“别逼他了，再逼他，指不定他能干出点啥来！”

指不定能干出点啥来的陆染在离开学校之前就学会了弹吉他，是半自学的，之所以说是半自学是因为他偷师了大四的学长，当然偷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得替那个师兄打饭送情书，隔三差五的还得替他掂量着情书里的肉麻词句，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才导致了陆染的词作能力蹭蹭往上涨，成了班里小有名气的‘才子’。

大四的学长有点不务正业，自从勾搭上女朋友后就再也不弹琴了，那个被他称作‘媳妇’的吉他从此一脚踢入冷宫，至于专心致力于偷师学琴的陆染从此也没了学琴的机会。

刚刚学了几个蹩脚和弦的陆染和那被抛弃的吉他大有同病相怜之感。所以，他咬着牙抱起吉他一个人默默的到了操场一隅的安静角落里偷偷练习，与吉他互诉衷肠。

幸赖大四学长的‘不务正业’陆染就在那一段时间里彻底征服了大横按的障碍，从此成了一个可以边弹边唱的吉他小能手。

大四学长的爱情很短暂，维持不到两个月，也就是陆染打架被开除的前两个星期，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媳妇’。当他看到自己的‘媳妇’在陆染的手里发出美妙的旋律时他诧异了、心惊了、愤怒了！

因为，他从来没有正面教过这个唯诺的小学弟，他打心底瞧不上这家伙，可他怎么就会弹琴了呢？那个自己都搞不定的大横按怎么在他手里就能发出声音了呢？

痛苦的大四学长抢回了自己的‘媳妇’从此再也没让陆染碰过，就像他没日没夜的琢磨着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抢走后玷污了一样，痛苦不堪。

陆染失去了弹奏心爱吉他的机会，自己的拮据又无法购买，那些煎熬的日子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有了替兄弟出头打架的冲动，可那冲动的结果太过惨烈，直接影响了自己的一生。

离开学校的陆染在社会上游荡了一年多，后来被姐姐和几个堂兄押送回了故乡，然后牢笼一般的生活困囿了他有半年有余。在这半年之中他有过数次想要逃离的冲动，可每当他一眼长天的时候他的心底都又会生出一股悲凉的绝望，茫茫前程，如何继续？

再有，爷爷的病成了他和家人的主要牵绊，他警告自己，在爷爷没好起来之前自己绝对不能离开家，就像当初替兄弟出头时的坚定与决然。

如今重回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陆染心情激荡，他不知道那些曾经的过往还不会不会住在兄弟们的心间，那些曾经的同学还有没有人记得他这个‘小才子’？

带着未知的疑问，陆染在黄昏时分到了校园外，他一眼就看到了曾经的好兄弟李盟。

“嗨，老盟？”陆染隔着校门冲李盟大喊。

李盟被陆染喊的一愣，当他确认出陆染时跟头把式的跑出了校园，一把抱住了陆染，十分激动的说：“诶我，染，真的是你吗？”

陆染紧紧的抱着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室友兼兄弟，激动地不住的点头，口中接连的说着，“是我，是我！”

兄弟两人抱了许久，在那些过往的同学眼里成了十分不解的私议，可这一切在久别重逢的喜悦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李盟拉着陆染到了门卫前跟保安说：“于哥，这是我外院的同学，他来看我！”保安冲李盟笑了笑，说：“进去吧！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儿我找你就是！”

李盟说了个好字，手法老道的弹出一支烟，递给保安并熟练的点燃后拉着陆染飞快的进了校门。

在前往宿舍的路上，陆染有些艳羡和不解的说：“行啊，哥们，这门卫大哥都被你混成兄弟了，你这交际手段可以啊，又有提升啊？”

李盟搂着陆染哈哈一笑，说：“啥玩意，还交际手段？诶，我说哥们听你这话可不咋友善啊？”

陆染尴尬的一笑，在这话出口后他也隐约感到了有些不妥，于是话锋一转，说：“这哥们有点眼生，以前门卫不是老朱头和老李吗？”

李盟冲两个经过身旁的女声打着招呼，胡乱的扯着玩笑话，当他一听陆染这话立马停了下来，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陆染，说：“染，自从你们那一场架后，学校做了很大调整，所有安保都换了。”说着，他望了望门口处那个一脸严肃的保安说：“你别看那个于哥跟我和颜悦色的，看上去挺好说话的，其实要不是因为我俩是老乡，没事儿老在一起闲扯的话他早把你挡在门外了！”

陆染似有所悟，当他看到门口那个一丝不苟的盘查进出人员的保安时他才隐约觉察，原来自己与人的那一架会有如此的影响，心底叹息的刹那，仿佛往昔又在身边回荡。只可惜，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他早已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切，瞬间的逃离感令他无地自容，他呆呆的停了下来，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该不该继续停留在这个自己曾经拥有却不珍惜的天堂。

李盟感到了陆染的踌躇，他不解的问，“怎么了哥们？怎么感觉你突然忧郁起来了？哎，时间啊，你到底对我这兄弟做了什么？”

陆染一听这话突然笑出了声，嘴里骂了句，说：“你怎么变得这么酸不拉几的了？”

李盟哈哈大笑，紧紧的搂住陆染，继续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口里却不无得意的说：“实话跟你说吧，自打你这害群之马走了之后哥们就从良了，现在是文学社的扛把子，好多妹妹都喜欢咱，那家伙，人气老高了，你说气人不？”

陆染听李盟说的言之凿凿，心底还有些诧异，但一看他那副猥琐心虚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突然间，他想起了火车上的民工大叔，同样大话连篇、言过其实的人，难不成这俩货是近亲，一个路子走出来的人？

心底想着目光再次凝望，陆染的笑便又多了几分戏谑，兄弟多年，他竟没发现，原来李盟跟那大叔竟真的有几分相像，难不成他们——

宿舍楼下，陆染昂头望着熟悉的302寝，那扇向阳、紧闭的窗户几乎每天都是自己第一个打开的，如今它紧闭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心底的无助与迷茫，陆染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他在想，这窗子是不是也悲伤，是不是也像自己的那些不甘和无助一样期待被人打开？

窗子突然被人打开，里面露出了一张胖乎乎的脸，这让陆染感到欢喜，“小东？”

胖脸的小东没有听到陆染的欢呼，他只是随便的向下望了望然后缩了回去，过了会儿，他又把头伸出来，向下吐了口口水，大声唱起了BEYOND乐队的《真的爱你》，当然那熟悉的歌声依然令陆染倒胃口，如果说世间真有五音不全一说，那这货的五音不全一定是登峰造极，令人仰止了！

陆染看着小东又把脸缩进了窗子，心中多少有些失落，李盟一见变冲着302寝大声喊道：“喂，302寝的哥几个听好了，我是你们‘人见人爱’的盟哥，有喘气儿的都麻利的给我下来，有惊喜给你们？”

打开的窗子突然又被人关上了，然后402、502以及更多的寝室的窗子都在开开关关的相继传送着，但无一例外，在这个嘈杂且纷乱的黄昏，谁有心情去听且相信这个闻名天下的‘嘴炮’的惊喜。

当然，在这诸多的不相信里尤以302为甚，因为他们的确不大相信这个‘盟哥’并且都发自内心的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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