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天空无星无月,看不见的高处,有层层暗云堆积,仿佛暴雨将至!
黑漆漆的夜色中,一条朦胧的人影从远处快步走来,好像身后有看不见的鞭子在催赶着他。
天空偶尔有闪电划过,亮光映出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瘦削的脸上惊恐的表情。
男人走到一处无人的小山坳后,看一眼四下无人,才将怀中抱着的包裹放在了地上。
包裹外的碎布散开,露出一个婴孩稚嫩的脸庞。
这婴孩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一张脸虽然看起来十分可爱,却瘦弱苍白,而且气若游丝,好像已经命不久矣。
抱着婴孩的男子伸手在山坳地面挖去,想在地上刨个小坑将婴孩掩埋,但地面坚硬还有很多碎石,他用一双肉掌根本挖不动。
就在这时,远处的夜色中传来一阵怪声,呜呜咽咽,仿佛鬼哭。
男子身子一震,有些恐惧的看了眼远处的夜色,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婴孩,一咬牙一跺脚,扭身离去。
他刚走没多久,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电光如剑,从幽暗的天穹刹那垂落,但剑尖落在婴孩眉间三尺处,却戛然而止。
地上奄奄一息的婴孩忽然在电光中惊醒,瞪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身边这黑暗而冰冷的世界。
一声惊雷响起,如同滔天的战鼓,从幽暗的天际滚滚而来。
随着雷声响起,婴孩忽然惊恐大叫,叫声到了嘴边,却化为嘹亮的哭声。
这哭声中,仿佛充满了惊恐,畏惧,疑惑,愤怒!
这一声啼哭中,刚刚走出一里余远的那个抛弃孩子的男人忽然身子剧烈的一震,仿佛心口如遭重锤,怔立许久,终究没有转回头去,又是一咬牙一跺脚,毅然决然的向前快步跑去。
而与男子相反方向距离婴孩一里多远的路边,一个灰袍道士也听到了远处的啼哭声,脸色忽然一变,似乎从哭声中听到了什么奇怪诡异之处。
他掐指一算,脸上神情变得极为古怪。
“奇哉!怪也!”
道士喃喃自语了一声,忽然鼻端闻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脸色忽然大变。
“不好!”
说着,他急忙纵身向啼哭声处急奔了过去。
就在这时,山坳外面漆黑的夜色中,慢慢走过来一条削瘦的身影。
天空又一道闪电划过,映出来者的形象。
她一身长衣如夜色般漆黑,一张瘦削的脸纸一般的惨白,一双瞳孔却如血一般殷红,眼光中充满了贪婪与怨毒的看着地上哭泣的婴孩。
她走到婴孩身边后,伸出一只削长枯瘦犹如鸟爪的右手,用薄而尖锐的食指指尖从婴孩的右脸划过。
婴孩看着她的指尖从自己脸上,眼中的神情却从恐惧转为愤怒,并带着一丝痛苦,但却并不啼哭,只默默的看着她指尖划破自己的脸颊。
指尖在婴孩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从她指下渗出!
她收回了右手,将食指指尖放到嘴边,伸出长而鲜红的舌头在指尖上一舔,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新鲜,美味,虽然散发着病的气息,但于我却是无上的绝品!”
说完,她便慢慢伸出一只手,尖锐的指尖指向了婴孩的胸口,似乎想先划开他的胸口,攫取他身体中最美味的部分。
婴孩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她尖锐的指尖朝自己的肚腹伸来,忽然鼓足了气,一声大哭。
“住手!”
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一条灰色身影从夜色中游龙般急奔过来,转眼已来到近前,却是一个灰袍道士。
道士一张脸虽瘦削蜡黄,双眼却炯炯有神,目光锐利如电,满脸怒意的瞪着女鬼。
“何九!”女鬼脸上阴冷冷一笑:“还真巧!”
这个叫何九的道士冷哼一声,道:“孟婆,你不在黄泉路上送汤,跑过来这边做什么?”
孟婆嘿嘿一笑:“这孩子生而知之,不入六道,却又天生病骨,带着短命之相,刚到这儿就引得天雷震怒,我是来帮他解除痛苦来了!”
“这孩子还没死,你就想吃他!难道不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何九满脸怒容,怒视着孟婆。
孟婆冷哼一声:“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知道的太多,身体却太弱,多活一时对他都是折磨,所以我现在其实是在帮他!”
何九冷笑道:“现在,有我在,就不需要你帮了!”
孟婆看了一眼地上的孩子,眼中现出一抹不甘,脸上逐渐生出一抹怒意。
“何九,别以为我怕你那点微末道行!”
“我知道你不怕我,但你怕天道!”
说到天道,孟婆眼中似乎现出一丝惧色,但她随即将那一抹惧色藏起,脸上现出一丝冷笑。
“天道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我吃了又能怎样!”
“你吃了这孩子是不会怎么样,但如果你杀了一个修行者,只怕天道不容你!”
说着,何九左手捏出一个雷字诀,右手从身后抽出一把锈铁剑,剑尖竖起直指向天穹。
“天雷火引!”
孟婆的脸上忽然变色:“为了这个小孩子,你还想跟我拼命吗?”
“没错!我知道打不过你,但如果你今天不放过他,就把我一块杀了,看天道容不容你!”
孟婆咬牙怒视着何九,沉默了半晌,冷冷一笑道:
“好吧,今天我就卖你个面子,但你应该知道,这孩子即使你今天救了他,他也活不过十八岁,到时候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他的!”
说完,孟婆身影一闪,身体如同雾气一般从夜色中消散。
何九将婴孩从地上抱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巾轻轻拭去婴孩脸上的鲜血,然后又掏出一瓶伤药轻轻洒在婴孩脸上的伤口中。
婴孩默默的看着他给自己治伤,却既不哭也不闹,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何九,眼中竟似乎带着一丝感激。
“生而为人,是幸还是不幸呢?”
何九与婴孩对视了一眼,似乎从婴孩眼中读出了许多沧桑。
是什么让这个只有几个月的孩子,竟有如此深邃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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