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志军拿着亡妻的照片看了许久,又从包里拿出十张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看着,不禁眼泛泪花。
这十张照片是从十七年前开始寄过来的,每张照片都夹在匿名信里,而信中内容也极其简单:“康志军,这是你女儿一周岁的照片,安安心心做事,明年这个时候我还会给你寄照片!”
匿名信连续十年都准时寄来,十张照片,也让康志军看到了女儿渐渐长大,从一个胖嘟嘟小婴儿变成十岁的漂亮小姑娘。
可就在第十一年,康志军不再收到匿名信,每次悄悄找到汪久洋问话,汪久洋都会说阿九出国了,而且除了阿九,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女儿的下落。
“到底是不是她呢?十岁的模样和十八岁的模样,应该不会有太大区别吧?”康志军盯着女儿十岁的照片,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大梅,我的宝贝女儿,我好想你!”
将照片收起来之后,他又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还没输完号码,又将手机息了屏,从包里拿出另一部手机,重新按着方才那个号码。
“喂,杜老板吗?”
“康总,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请你帮忙调查的事情,有线索了吗?”
“有,电话里不便多说,小心有人监听;明天见面再说!”
“嗯!”
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包内,突然又想到刚才见到的李若娴,脑海一片混乱,心中急切地想知道李若娴的身份与家庭背景,便决定明天找韩智稀问问。
再说那韩智稀与李若娴,一路散步而行,向罗家湾方向走去。
李若娴从包里拿出蓝牙小音响,熟练地进行盲操作,播放了一首流行歌曲:“陪我走完这条街,我们的爱在眼前,我不在乎你是谁,只想看清你的脸……”
“娴儿,你竟然自带bgm。”韩智稀微笑着。
“呵呵,我喜欢听这首歌。”
“不好听,赶紧关了吧。”
“哦!”李若娴将音乐关掉,然后噘着嘴巴,作出委屈的样子。
两人默默走着,直到遇上一对情侣手牵手走来,男的一头卷发,脖子戴着一条加粗金项链,女的一头长发,紧身衣装裹着那性感的身材。
只听见男的对女的说:“忘掉他吧,我偷电瓶车养你。”
“哼,给我买条金项链再说吧。”女人说道。
李若娴觉得这对话有趣,便发出了笑声。
韩智稀问道:“笑啥呢?傻妞。”
“不许叫我傻妞,只准叫我娴儿!”李若娴微低着头,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
韩智稀的脸烫红了,没想到自己一大男人,竟被这十八岁的女孩儿逗得不知所措。
“小稀哥哥,那个叔叔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有没有生气?”
“怎么会生气呢?我要是真有这么漂亮又乖巧的小媳妇儿,那该多好。”
李若娴闻言,心中大喜,高兴地说道:“小稀哥哥,我…我…”她想说她愿意做他女朋友,话到一半却又止住,不好意思继续说。
“你怎么了?”
“小稀哥哥,你记得小时候吗?我老是被巷子里的小孩欺负,然后你总会帮我打跑他们。”
“记得啊,怎么了?”
“我那时候就发誓,长大了…长大了……”李若娴心中想说的话,终被害羞卡住,两手捂着脸,转过身去,呆呆站着不动。
韩智稀害羞至极,但毕竟自己是个大男人,该面对的终须面对,他温柔一笑,轻声说道:“我一心当你是妹妹,你却一心想泡我?”
“小稀哥哥,我是认真的!”李若娴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韩智稀的脸。
“你这丫头,这都还没高考呢,就想着谈恋爱了?我比你大整整六岁,等你大学毕业,你肯定就会嫌我老了。”韩智稀傻笑着,突然想起丁雯,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不,小稀哥哥不老!”
“你要好好读书,别总是去想这些事情。”
“哦!”李若娴噘起嘴巴,显得可爱而又委屈,顿了顿,又说道:“那你会等我大学毕业吗?”
“再提这事,我就不理你了!”
李若娴兴奋地挽住韩智稀手臂:“好吧。”
韩智稀轻轻挣着,却也不忍心太用力,所以没能挣开。
来到李若娴家楼下,韩智稀轻声说道:“快回家去吧,你老妈好像在楼上窗户看着你呢。”
李若娴抬头看了看二楼窗户,只见是母亲赵英凤探头看着他俩。
“小稀哥哥,我想加你微信!”李若娴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
加上微信之后,李若娴玉手一挥,说道:“明天见!”
话毕,掏出钥匙便开门进屋去了,一口气跑上二楼,只见赵英凤双手环抱胸前,两眼直直瞪着。
“妈,我回来了。”李若娴不敢与母亲对视,直接跑去了房间。
“站住!”
“妈,怎么了?”
“你说你和同学张小婵一起复习功课,怎么会和韩家那小子拉拉扯扯的回来了?”
李若娴突然红了脸,急道:“妈,你不要怪小稀哥哥,是…是我拉他手的,不关他的事。”
赵英凤看了看女儿这可爱模样,顿时又凶不起来了。
“你这都还没高考呢,怎么就想谈恋爱了?”
“哦,没有啦,我从小就当他是哥哥,而且他小时候也总是牵着我出去玩呀,我们…我们习惯了!”
“住口,你以为你还小?你已经十八岁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还当他是哥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他?从小就闹着要嫁给他,但是我劝你别想这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复习,考个好成绩,大学毕业了再找个优秀的男朋友。”
赵英凤双手环抱胸前,脸上神色越来越严肃。
“妈,我……我不嘛,我就是喜欢小稀哥哥!”李若娴噘着嘴红着脸,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真是把你惯坏了,这种不害臊的话也说得出口,你想把老妈气死?”赵英凤扬起巴掌,向李若娴那娇美的脸打去,还未打上,却又收住了手。
“妈妈,我从小到大都听你的话,你叫我好好读书,我做到了;你叫我跟你学跆拳道,我也学了;但是你能不能尊重我自己的想法?”李若娴那清澈如水的眼睛,此时竟流下了泪水。
“唉,你这傻丫头,真是一点矜持都没有,你真是把我气死了,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那小子,而且我也曾给他老妈说过,等你长大了,就把你许配给他;可是……”
李若娴听了这番话,立即擦干眼泪,微笑道:“可是什么呀?难道小稀哥哥的妈妈不在人世了,你就可以反悔了?”
赵英凤长叹一口气,说道:“倒也不是这个原因,只是…他家实在太穷了,你看他兄弟两人,就住那七十平米的房子,他哥结婚之后,以后再生个娃,那他住哪里?”
“让她到咱家做上门女婿不行吗?嘿嘿!”李若娴竟然开心的笑了。
“就算上门,解决了住房问题,那他以后能给你幸福么?你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吗?你真是荒唐,呸呸呸,我怎么会和你谈这些问题,赶紧洗洗睡吧,再提这事,看我不打断你的美腿!”赵英凤作出一副凶霸霸的表情,直将李若娴吓得连连发颤。
躺在床上,将手机拿在手中,打开微信,翻看着韩智稀的朋友圈,看到一张帅气照片之时,忍不住把手机抱在胸前,脑海顿时陷入儿时的回忆……
那是她六岁的时候,母亲经常去外地的跆拳道分馆上课,父亲总是带着她到麻将馆,往麻将桌一坐,就完全管不上她了;她在巷子里与其他小孩玩耍,那些小孩看她长得乖巧且又无大人照看,便去抢她手里的小玩具。
“唔唔唔……”六岁的李若娴嚎啕大哭,而那群野孩子已经跑远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亲切的声音:“你哭什么?”
李若娴一回头,只见是十二岁的韩智稀,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破旧白大褂,左手拿着一个装了许多瓶子和纸壳的口袋,右手拿着一个脏兮兮的饮料瓶子。
“唔唔唔,小稀哥哥,他们抢我玩具。”李若娴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韩智稀扔下口袋,撒腿跑向那群野孩子,伴随着一团尘土扬起,一声声惨叫传来。
待到尘土散尽,那群野孩子一个个从地上爬起,逃命似的跑了。
韩智稀拿着一只粉色橡胶小熊玩具跑了回来,擦擦脸上的汗,又将右手在破旧的衣服上蹭了一下,然后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李若娴抹去眼泪,轻声说道:“不哭不哭,我帮你抢回来了,快去找你爸爸。”
李若娴把玩具拿在手中,委屈地说道:“我爸爸在打麻将,他不许我吵他。”
“哦,那哥哥带你一起去捡瓶子吧,捡到瓶子卖到了钱,我买雪糕给你吃。”
“好呀好呀……”
就这样,韩智稀带着李若娴在罗家湾各条巷子里走来走去,把路上的塑料瓶子都捡光了,拿到巷口废品站去卖了五块钱,再买根五毛钱的雪糕递到李若娴手里。
“好吃吗?”韩智稀看着李若娴手里的雪糕,暗自咽了一口水。
“好吃,小稀哥哥,我喂你一口。”
“不用了,我上个月才吃过呢。”
“小稀哥哥,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让你来保护我!”李若娴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脏兮兮的韩智稀。
韩智稀微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牵着她小手走向麻将馆门口。
李若娴的爸爸李永发见天已黑尽,便站在麻将馆门边大喊:“娴娴,我的宝贝,你去哪里了?”
“爸爸,我和小稀哥哥捡瓶子去了。”李若娴急忙跑到李永发跟前。
李永发将她抱在怀里,两眼愤恨地盯着韩智稀,挥起左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啪!”
韩智稀没有躲开,硬挨了这一耳光,心中虽是委屈至极,却硬把眼中泪水憋了回去。
“臭小子,成天带着我家娴儿乱跑,看我不打死你。”
围观的几个居民将韩智稀拉退几步,另外几个又将李永发拦住,劝道:“他毕竟只是个孩子,不能打啊。”
“李师傅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啊?这娃儿父母都死了,蛮可怜的,他周末不上学就在巷子里捡瓶子卖,多可怜的……”
回忆至此,李若娴流下眼泪,拿起手机,又盯着韩智稀那张帅气照片看了许久,突然双手颤抖,心头小鹿乱撞,脑海中又开始盘旋着那个问题:“小稀哥哥到底会不会喜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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