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恶 第5章 秦帝

那衣服他在三个月前全程迎接大秦军神时见过一次，因为那天他站在文物百官的第三排，天王车站在车架上打招呼的身影他压根就没看到。

但也正因为这样，那个在车架后身着纯黑王府护卫服的统领，才让他如此记忆深刻。

理智刹那间就浇灭了他胸中的正义之火，巨大的无力感压的曹宇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清楚如果是天王府之人在当街行凶，那主谋之人绝对不可能是那些军纪严明的护卫。

而如果是大秦军神的话，别说剥一两个人皮，就是要全安阳的人去死，也不敢有人说个不字。

所以整个大秦能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一人了，那就是几天前刚刚接回来，天王府就高调宣布其为天王府唯一继承人的军神独子“嫪天”了。

也正是因为太过清楚，他才更加知道，今天如果自己踏出这步，最好的结果就是同那两人一般被剥皮而死了。

如果仅此他亦不会后悔，但这样非但不会制止对方的暴行，怕是自己在明日朝堂上也得落个叛国被诛之类的恶名于世。

十年寒窗，千里做官，他可以不为财，可以不求利，但要连他维护一生的名声都抹黑，他接受不了。

他曹宇一生清廉为民，一想到自己为正义身死，还要落得如此下场，那半空的脚立时就缩了回来。

既然自己办不了，那也只有请陛下定夺了。

念及如此，曹宇轻轻的转过身，又带着五名衙役轻轻的向内城走了过去，就好似从未来过此处一般。

匆匆来到内城城门之前，待守门的禁卫前去通报后，烈日下的曹宇在门口转圈的姿势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差不多近半个多小时后，那前去通报的禁卫终于再次回到门口，看着对方“请”的姿势，显然自己人生的下道难题，已经摆在了自己眼前。

满面愁容的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跟着带路的侍卫，在偌大的宫内一路七拐八拐终于到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宏伟的宫殿，曹宇内心变得更加忐忑不已，对于即将面对的人和问题，尽管在心里已经盘算了百遍不止，可依旧没有一丝底气。

高耸的殿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可供一人进出的缝隙，一位年轻的公公从门缝中探出半个身子对他轻轻招了招手。

深吸了口气的曹宇，收起了自己烂糟的心思，眼神也变的无比坚毅，而后向着那大殿就迈步走了进去。

殿内，八根巨大的柱子静静的耸立在近乎六米之高的房梁之下，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整齐的分布在整个大殿。

公公在前一阵急促的小跑后，走到进门第二排书架之后的一道背影之侧，小声的禀报着自己的到来。

从背影看去，那道身影在这大殿之中甚至有些微不足道，但那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却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臣，安阳都令曹宇，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静，曹宇的耳朵内甚至能听见前方二人的呼吸声，不多时一声书本合上的声音传来，紧跟着一句温和的人声。

“啊，爱卿来了，抱歉啊！朕，刚刚看的有些入迷了，快起来吧！地上凉。”

“谢陛下。”

曹宇赶忙起身，不过头依旧看着自己脚尖，而身子更是不敢有丝毫异动。

“最近家里怎么样啊？身体还好吧！”

虽然是普通至极的问候，但曹宇依旧是感动不已，忙感激涕零的回道。

“谢陛下体恤，臣家里安好，身体亦无碍，且能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不敢有丝毫懈怠。”

“爱卿啊！公事要忙身体也要注意啊！你看看你，才多大，这脸都快赶上朕了。”

此话一出，曹宇心中那股歉意便又深了几分，顿时又跪伏在地，涕泪交加。

“陛下，臣有愧于您，有愧于万民，更有愧于大秦啊！”

“爱卿这么做何？朕，不知道别人，还不知你的为人吗？快快平身再说。”

虽然皇帝的命令已至，但曹宇依然不敢起身，并且一边磕着头一边哭诉道。

“陛下，今日天王世子在安阳大道将一人剥皮制死，一人挖眼填核，臣接到报案却不敢将其绳之以法，臣万死难辞其究，但请陛下治臣死罪。”

沉默，大殿内只剩下曹宇不断磕头的声音。

良久，一道冷漠而又威严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爱卿，我大秦能有天王护佑，何其幸载，而你竟敢辱天王世子声名，真当朕不敢治你之罪不成。”

曹宇的身子颤抖着跪伏在地，但他心中清楚，今天这关他算是过了。

以他数年对这位皇帝陛下的了解，他知道，身前的这位陛下很少有用这种口气的时候。

一旦对方用了，那所受之人的下场就只有两个，一是死，二则生。

而眼下的情况，显然他是后者，只因为他说的是实话，而且是只对对方说过的实话。

果然，短暂的停顿后，又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但朕念你从为官起便忠心耿耿，这话就当朕从未听过，可你给我记住了，只要朕还活着，我大秦军神，就绝不许任何人污蔑。”

曹宇听到这话后身体又是一颤，只因他明白那句话的份量，虽然保住了自己一条命，但失去了什么他亦清楚，但他又能如何。

“臣，明白。”

无奈的话，带着无奈的心情，这一刻，他终于懂得了自己一直所追求的公平，正义，在这利益面前有多的脆弱。

一声冷漠的“朕乏了，退下吧！”中，曹宇那躬起的身子，就如同被压弯的气节一般佝偻。

出了大殿，门外的太阳还是那般炽烈，灼热的温度不仅炙烤着他的皮肤，还有他那即将要扔掉的良心。

.........

吾大秦军神之子，果然少年英豪矣，目若苍鹰，含光不露，气若腾蛇，沉稳不焦，势若猛虎，蓄势待攻，神若灵龟，厚积薄发。

初见便觉，此子定是远非常人所能及之万一，天王能有此虎子，必将承其大志，吾心甚慰。

选自《秦武烈圣帝本记》内史官刘忠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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