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楚楠楠和楚爸回家之后,周楚走向自家的单元楼。
推开门,就听到了妈妈调笑的声音:“啊,把我儿媳妇送到家了吗?还顺便送了送老丈人啊?”
周妈妈很喜欢楚楠楠,当亲闺女喜欢的那一种。两家人住在一个小区里,奶粉尿布都是一起买的。两家娃娃一起长大,一起念书,眼看着就要往电视剧里的‘青梅竹马’的剧情走了,周妈妈心里不免飘满了少女时代钟爱的那种粉红色泡泡。
周楚憨憨的笑,弯下腰来换鞋。
“笑个屁笑。成绩不搞搞好,将来囡囡肯定要找个比她强的男朋友,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泼冷水的是周爸,一个铁塔一样高大,沉默寡言的汉子。唯一话多的时候,就是在教育周楚的时候。
他冷着脸,看着自己的儿子,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到:“不能整天浑浑噩噩的,要上进啊,多考一分压死很多人的,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周楚回了冷冰冰的三个字。
父与子之间,气氛就这样僵住了。
妈妈拍着父亲的肩膀,将他拉到了旁边。周楚也顺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其实也知道,这么顶撞父亲,是换不来对方的理解的。有效的沟通才是他们眼下最需要的东西。但是,父亲的居高临下,和那种发自骨子里的上一辈的傲慢,也让少年初初形成的自尊,感受到了极大的不适与挫败。
他又想到了自己中午做的那个梦。
那个那么真实,又那么奇怪的梦。
“玩游戏玩傻了……”他学着父亲的口吻,这样的责骂着自己:
“像你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娶……”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刹住了车。
看着镜子里那张英姿勃发的脸,他努力的牵起了嘴角。
“长得这么帅,想娶谁就娶谁,怕什么!”少年这么给自己鼓气道。
然后他蹲下了身子,开始收拾等下洗澡要换的衣服。
收拾停当之后,周楚走进了浴室。
“小楚啊,你怎么不开浴霸的,不冷吗?”门外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啊…妈,不冷的,你不要管我。”
周楚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大自然。
周妈倚在卫生间的门边,细声细气的说道:“你不要和你爸爸生气,他就是那个脾气。”
“他也挺喜欢囡囡的,对吧,然后你成绩确实还有进步的空间,他就想你可以和囡囡考到一个学校里头去,这样不是更稳当一些嘛。囡囡那个孩子,成绩又好,又听话,但是也鬼精鬼精的,你们以后要是不在一个学校,她跟别人跑了可怎么办?”
“妈!”
卫生间里传来了男孩有些生气的声音:
“你不要堵在我洗澡的时候跟我一直叨叨好吧……我在洗澡哎。”
“哎呀,这不是有门的嘛,再说了,你是我儿子,怕什么啦。”
“妈!”周楚的声音更大了。
“好啦好啦!我走了,哎呀我儿子嫌弃我唠叨……”
周妈絮絮叨叨的走开了。
留下周楚在浴室里,一动不动的盯着镜子。
镜子里的周楚,精赤着上身,左边胸前,赫然是那颗瓦罗兰之心,只不过块头缩小了很多。
它与周楚的血肉紧密的贴合在一起,仿佛生下来就是如此。
它甚至在随着周楚的心脏跳动,而缓慢的起伏。
“这他么的……”
“是个什么东西啊?”
周楚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胸前的宝石,嘴里发出了慨叹。
“蒙多!”
然后,他就听到了这样的咆哮声。
他的身形猛然拔高,头顶死死的顶在了浴室的最高处,逼迫得他不得不弯下腰来。浑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爆起了青筋,变得紫黑。脑袋里充斥着蒙多疯狂的叫喊声:
“蒙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别在我脑袋里叫,你这个傻大个!”
周楚只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了。
“蒙多说你是个大娘们儿!”
“蒙多!”
周楚一个愤怒的转身,将浴室墙壁上摆放的瓶瓶罐罐全都碰倒了。叮叮当当的响声,又引来了妈妈的叫唤:
“哎,周楚,你不对劲啊!怎么还砸东西发脾气了呢?我是不是惯着你了?”
“蒙多!蒙多!”
两边的声音,像苍蝇一样不断的在耳边嗡嗡鸣叫着。
周楚的体内,汹涌的力量几乎就要挤破他的皮肉,炸开他的血脉,从他的身体里像烟花一样的爆出来。
“闭嘴!”
“闭嘴!”
“统统给我闭嘴!”
周楚放声咆哮着。
声音震耳欲聋。
然后他直挺挺的倒在了浴室湿滑的地板上。
在晕倒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了他的妈妈生气的推开浴室的门,然后脸色变得惊恐。
就好像电影慢镜头一样。
“我妈还是挺爱我的。”
周楚这样想着。
然后就笑了。
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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