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娘子 -10

她顺从地行礼，偷眼望出去，之间一个浓眉大眼、鼻梁高耸、皮肤黝黑，一副典型边疆打扮的中年彪形大汉身旁，坐着一个花蝴蝶一样的少年。两人虽然都是典型的胡服装束，但不知怎的，立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那少年目测不超过十六七的模样，肤白貌美，文质彬彬，笑起来脸上会泛起酒窝，看上去颇有几分少年人的天真。

殊不知如此可爱的年轻人身上竟穿着极其夸张的宽身云图样式藏蓝底长跑，前胸用金线纹着猛虎出山图，两袖金色雀鸟绣的灵动活泼，脚蹬牛毛皮靴，加上头上、手上、甚至脚上数不尽的黄金饰品，整个人看上去金灿灿的，颇为耀眼。

芍药这一辈子也是见惯了奇异装扮的，在他们蝶谷之中，成日装成鸟兽状四处招摇的大有人在，不过能做到像这少年那样如此金灿灿的，他绝对是第一人！

他笑着开口，笑声爽朗，语音清脆。

“中原人家的小姐，都喜欢蒙脸见人吗？以后嫁到我们北疆，是不是也要遵守蒙面的规矩？”

没等长辈开口，就传来三小姐云灵般的笑声：“还用问吗？当然是我二姐长得太寒酸……”

“某要胡说。”

秦老爷打断女儿的无礼，有些尴尬，但很快用他爽朗的笑声掩盖住。

“呵呵呵，中原并无蒙面的规矩。淳三少有所不知，自圣上赐婚以来，老朽即请三圣殿的大师为小女算过一挂，大师有言，小女尚有一大劫难未能过关，需在出嫁之前，家人不得见到她的容貌，方可化解此劫，故而为了方便小女平日行走，方让她戴上面纱的。之后到了北疆，自然会除下面纱，并遵循淳王府的规矩，这一点，淳三少不必担心。”

他接过侍女新上的茶，抿了一口，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当下将茶杯顺手仍在身边案台上，再也不碰一下。

“竟是这样，原以为今日便能见到未来二嫂嫂的模样，真让人失望呢。”

大小姐云珏淡淡一笑：“自古女子以德为先，样貌什么的，想必淳王府的不在意的。”

“是吗？”淳三少抬眼看着她笑：“我可是很在意呢。”

他目光灼灼，看着云珏一阵的面红耳赤，连忙低下头去。想来她此刻一定很想要一个芍药这样的面纱吧。

“你们胡人都那么张狂吗？”看见姐姐受人欺负，云晴很仗义地出面。

“一般一般，让诸位见笑了。”

三小姐气到了：“真没想到，二姐姐之后竟要嫁入这样的人家……不过反正这也正好陪了二姐，二姐打小也没什么规矩。反正我长大以后，可是不可能去北疆看你的。”

芍药自然不在意小姑娘说的什么话，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淳三少。

方才只觉得他一谦谦少年，与他一身炫富草莽似的装扮实在不搭，但如今见他言行张狂，语气嚣张，又渐渐觉得有些搭配了。

她平日里见惯了各类奇人异事，并不觉得眼前这个有什么特别，但对于常年混迹于皮笑肉不笑中原官场的秦老爷看来，如此张狂的年轻人实在很是入不得眼，只是碍于他淳王府少爷的身份，不好发作而已。

但在旁目睹一切的秦夫人却有些坐不住了，她出生名门望族，又是大家嫡女，平日所见所闻，都是极高雅端庄的，自然也认定这天下的规矩，都必须是敬老尊贤、父慈子孝的。对于这样一个乳臭未干，又如此不知礼数的黄毛小子，当然也就千百个看不上眼。

“听闻你们淳府祖上也是中原望族，蒙圣君恩泽，世代镇守北疆已有三代，只是不知你们家中平日教导的，可也是我们中原的礼数？”

淳三少不以为意：“我家世代武将，我们兄弟几个，也都日夜混迹于军帐之中，所听所闻，也都是军中的规矩，讲真的，我也并不清楚学到的礼数到底是中原亦或北疆。”

秦夫人冷眼笑笑：“这也难怪……只是，老身有一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夫人若觉得有话不说闷着难受，但问无妨啊。”

淳三少爷少爷肆无忌惮的姿态，倒把秦夫人气得满脸通红，不过她涵养极好，滑到嘴边，依旧是温文尔雅。

“便是不知规矩，你们想必也应该知道，淳王府与我们秦府的婚姻，是当今圣上恩赐的，何其尊贵！虽说北疆路途遥远，喜宴要待小女到了北疆王府后方可举行，但迎亲何等大事，为何你们二少爷不亲自前往？老身不明白，淳王府这厢，是嫌弃我秦府地位卑微，不入法眼，还是根本是连当今皇上都没有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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