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逝 第十二章 弹劾

文宣殿，朝堂之上，气氛肃穆庄严。已经将近一年没有上朝的明德皇帝稳稳地坐在金座之上。刚刚年满五十岁的他，已经显得有些苍老。右手捻着略微带着灰白的须髯，眼神有点涣散地看着堂下的文武群臣。

“皇上有旨：众卿家有本早奏，无本退朝！”一个小黄门高声喊道。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请陛下。”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转过来看，说话的是大鸿胪费涉。

“嗯，费爱卿有何事务上奏啊？”明德皇帝斜着眼看着他，问道。

“禀陛下，凌城延英公主派使前来求援，现今黑泽人已经深入我南部各郡，已经开始威胁到凌城的安危，望陛下能够出兵救援。”费涉低头回禀。

“哦，凌城有难了？有难了好啊。凌城主已经数十年没有向我朝缴纳税赋了，她不是想自立为皇吗，现在朕封她个凌城皇帝当，哦不，她可以自称凌城皇帝了，不是正好吗，不救，朕没有多余的兵力管她，南部的几个郡都划给她，让她当皇帝去吧。”明德皇帝有些激动说完竟咳嗽了数声。

“陛下，唇亡齿寒啊，陛下不可以一己私仇而失了大体啊！若凌城失守，我军可就陷入多路作战的境况，与我不利啊，请陛下三思啊！”费涉跪倒叩拜。

“放肆！你说朕是报私仇？来人啊，摘去他的官帽，扒了他的官服，削为庶民。”明德皇帝突然厉声道，狠狠地拍了一下龙书案。

“陛下三思啊，三思啊！……”一声声嘶哑的叫声回荡在宫殿中，如一根根细小的针，直刺每个人的心头。

“还有谁有本奏啊？”明德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帮噤若寒蝉的群臣。

“禀陛下，臣有本上奏。”东方俨看了一眼旁边的晁粱，出班启奏。

“嗯，东方先生，有何本章要奏啊？”明德皇帝正正衣冠挺挺身子，认真地听着。

“臣要弹劾丞相，这是臣收集到的丞相卞安克扣军饷，收受贿赂，借修宫殿之名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证据，还有，这是臣与其他各个臣工的联名折，我们一起弹劾他。”东方俨低头将一大堆写好的文本高高举起。有小黄门拿给明德皇帝看。

“嗯，有凭有据，怪不得朕现在感觉这国库空虚，前线总是吃败仗，原来都被我们的大丞相给弄去了。”明德皇帝微微冷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文臣中最靠近自己的卞安。

“启禀陛下，臣确实有些心痒，收受了一些不该拿的财务，但臣也有下情回禀陛下。”卞安连忙跪倒在地，磕在地上的头久久不敢抬起。

明德皇帝并不着急，胡乱地翻看着一摞资料。卞安跪在地上，额头微微冒了汗。

“哦，丞相有何下情啊，说给朕听听。”良久，明德皇帝才开口。

“回禀陛下，臣听闻大将军在凤舞郡战役之时，将军粮运送至凤舞城中，将军粮分给那些下贱的饥民，而导致军士无粮可食，最终导致了凤舞城失守。”

“大将军爱民如子，去凤舞郡视察时发现城中百姓大多衣不遮体食不果腹，野有饿殍，大将军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下令将军粮赈济百姓。朝中有些人，生活奢侈骄淫，贪得无厌，连赈济灾民的钱都贪污，更别说能关心一下百姓。”东方俨斜眼狠狠瞪了卞安一眼，说道。

“是啊，臣是管钱粮的大司农，丞相从国库之中拿取的赈灾款已经远远超出所用，但东部的灾区依然无法得到治理。”

“赈灾款已经下发到灾民手中，至于为何灾区没得到治理，陛下，您得问问大司农了。”

“你胡说，国库的所有开资都得有丞相的大印和本官的印章才可有效，但每次丞相从国库拿钱全都只有丞相的印章，从来都没有本官的印章，你说这钱是谁拿走的？”晁粱突然破口大骂，厉声喝道。

“好，精彩，你们接着来，丞相，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明德皇帝来了精神，甚至高兴地想要去鼓掌。

“陛下，臣承认，臣有些地方做的确实是不太对，但大将军自上位以来，边境从未消停，短短六年时间，国家的一半领土都被外敌入侵，国库已经空虚，军粮军械尚不充盈，但大将军却拿军粮赈济饥民，导致领土丧失城池被破。如此之罪，就该诛灭九族！而这帮顽固老臣还要……”

“大胆！卞安，你说什么？大将军诛灭九族？我看你是想造反啊！”卞安刚刚站起身，又被明德皇帝的一声斥责吓得跪倒。

“臣……臣不敢……臣只是陈诉事实。”卞安怯生生地说道。

“卞安，朕告诉你，这朝中你想整治谁都可以，但大将军和东方先生，你没有资格谈论他们，懂吗？”

“臣……臣牢记在心。”卞安跪在地上，头挨着地，不敢动弹。

“你们弹劾卞安的奏折朕已细阅，虽有一些事实陈诉，但未免有些夸大其词。这样吧，卞安啊，你从你的家中拿出五十万两银子，这对你来说不难。这些钱交由晁爱卿全权处理，丞相无权过问。前线的将士们都在为国家流血抗敌，不能饿着肚子打仗，你说是吧，大丞相？”明德皇帝有些百无聊赖地翻着奏折，拿着一支笔在上边画着什么。

“臣遵旨。”卞安额头的汗珠已经滴落在地板上。

“臣领旨谢恩，臣代大将军及前线的将士们谢过陛下。”晁粱喜上眉梢看了一眼东方俨，撩衣跪倒。

“还有何人有奏本啊？”皇帝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臣有本，臣也要弹劾丞相卞安。”一个五十来岁，斯文儒雅的大臣出班下拜。

“嗯，太常大人何事弹劾丞相啊？”皇帝有些不耐烦地撅着嘴问道。

“据廷尉署调查得知，丞相卞安自上位以来私吞良田千余顷，豪宅数座，出则用銮舆，餐则用金具，其奢侈已无以复加，常命人街头寻美，遇有姿色女子便携入府中过夜，次日踢打出门。其家及佣人常仗其势力欺压百姓及邻里，为非作歹。陛下，国难当头，当以国事为重，卞安身为丞相却只顾自己享乐全然不顾及国，如此下去，恐有大灾啊。”

“还有吗？身为丞相有点私田私宅也不为过啊。”

“陛下，臣闻听丞相府中私藏有皇家御用品，龙驹凤辇，珍绸龙服，祭祀神祗，应有尽有。陛下，这分明是要夺朝篡位啊。”韩京有些激动的说道。

“韩京，你血口喷人！”卞安跪在地上，再一次叩首：“陛下，臣冤枉，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无半点谋逆之意，太常韩京与臣素有恩怨，想公报私仇。陛下，请您明鉴啊！”

“太常大人啊，廷尉署都没向陛下报过这些，你是从哪探听到的。不过是坊间传闻而已，不足为信。”一个胖大的文官质问着韩京。

“陛下，臣所言千真万确，不敢在这朝堂之上妄言诬陷同僚。”韩京言辞凿凿。

“你说千真万确，你见到过吗？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让陛下看看。”胖大官员继续为卞安开脱着。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哎呀，吵得脑袋疼。这些小事儿就没必要在朝堂之上议了。还有什么事，赶紧说吧。”皇帝两只手揉着太阳穴。

“陛下，东部珍海郡水灾成患，望陛下能拨下专款治理。”晁粱又出班禀报。

“好了，今天廷议就到这了，这些小事就交给丞相去办吧。退朝退朝。”皇帝站起身来，转身往后边走去。

“退朝！”一个黄门高声喊道，朝堂上高呼万岁，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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