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前。
朝中来送忠顺王离京的官员并不算多。
他毕竟是王爷身份,和朝中大臣不能交往过密,这会让新皇不喜。
但由于忠顺王贤名在外,却是涌来了一群送行的儒生。
看着此情此景,忠顺王内心百感交集,远远望着皇宫所在的位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贾赦和贾政二人亦在其中,至于贾珍……早都不知道跑哪儿去快活了。
赵国公姜铎与忠顺王同属一辈人,今天也是特意赶来为其送行。
“老国公啊,你今天实不该来为我送行啊。”忠顺王看着已经尽显老态的姜铎,摇头叹气。
姜铎是元平一脉的国公,也曾跟随太上皇征战沙场,受过伤,如今更是腰都直不太起来。
他被忠顺王搀扶着坐在一边,然后笑道:“老夫已行将朽木,手中的兵权也握不了太久了,倒不如趁这机会给皇上一个收回兵权的理由,也好让我姜家落得个清净。”
忠顺王叹了口气,“当今圣上说到底还是贤明的,不然这神京城里,或许早就没了我的栖身之地。”
姜铎认同点头,当今皇上才刚登基六年,新政就已经有了些许成就,若非贤明,只怕是做不到这一点。
“这次去了山东之后,没有旨意的话,再想进京就难了。”忠顺王叹道。
“这神京城也没甚么好的,净是些球攮的货,走了好,走了清净。”姜铎拍了拍忠顺王的后背说道:“山东连年闹旱灾,只怕是日子不会太好过。”
忠顺王笑道:“当年随先皇打仗时什么苦没吃过?更何况我贵为王爷,虽然被贬出了京城,先皇还能眼睁睁看我吃不饱饭不成?”
“倒说的也是。既然如此的话,在走之前,不如叫这些儒生来为你吟诗送行罢!”
“大可不必如此。”忠顺王摆手。
他是个爱名声的,自己的贤名只在神京城内流传,是他一直以来都觉得比较郁闷的事情。
赵国公老奸巨猾,自然清楚忠顺王是在故意客气,便回头说道:“有哪位学子愿意赋诗一首?”
忠顺王见拗不过,便笑道:“吟诗就得有彩头,不然这帮学子们只怕是不愿出力。”
话落,他解下挂在腰间的玉佩,乃是太上皇先前赏赐的稀罕物。
学子们的眼睛唰唰的亮了起来,除却玉佩本身的价值之外,这东西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忠顺王虽然被贬,但在神京城内却也有不少人脉,只要拿了这玉佩,就说明忠顺王认了小弟…以后不说在神京城里横着走,也基本差不离了。
“学生愿意赋诗一首!”
“我也愿意!”
“别和我抢,让我先来!”
“……”
学子们一个个争抢着要吟诗,最后还是被赵国公喝止着一个一个来。
先上来吟诗的是个秀才,自我介绍了几句之后,现场做了一首送行诗,忠顺王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深刻。
只是……还全然不够……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开端,却没想到这已经是巅峰……后面出来吟诗的学子一个不如一个。
就连老武夫赵国公都听得出来是一堆狗屁不通的东西,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忠顺王自不必说,本以为就算没有佳作诞生,但几十名学子吟诗送行,也是一桩能传后世的美事。
然而现在……
冯紫英见学子们一个个没了动静,便上前躬身道:“王爷,我有一诗!愿为王爷送行!”
“吟来。”忠顺王本来都打算拒绝了,不过这冯紫英好歹也算自己半个门客,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
冯紫英已经背下了那首诗,便直接背道:“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忠顺王与赵国公细细品味着这前两句诗……
只是简单的描写景色,却让人瞬间带入其中。
忠顺王是个有诗才的,细细咀嚼之后不由得有些震惊。
这两句诗看似平常,却是很多学子一生呕心沥血也做不出来的。
而其中的描写,又呈现了一种凄凉之感,自己被太上皇贬去山东……似乎还真让这两句诗中了神韵。
这冯紫英何时会作诗了?
忠顺王心中莫名的有些期待起来。
如果后面的诗仍能保持这等水准,那么自己就不必脸面扫地,甚至还能带着一段佳话离京。
冯紫英振臂一呼,“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话落,全场寂静。
一个个学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木然的转过头盯着冯紫英。
“绝!这两句太绝了!”贾政高声赞叹。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妙啊,妙啊!我敢说此诗一出,从今以后的送行诗,再无能出其右!”
忠顺王也莫名颤抖了起来,他本已经放弃了能带一首送行佳作离京,却没想到这最后关头……
“只是…”忠顺王诧异问道:“这诗为什么只有半阙?”
冯紫英被一道道炽热的目光盯着,浑身不自在,连忙说道:“回王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半阙…因为这首诗,根本不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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