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惊醒梦中人 二 青案4

6

直到那个女人带着他们的孩子出现。

他们的儿子长得很像顾复，有一双英俊的眼睛，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巴。他们三个人坐在客厅谈话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躲进了卧室。我害怕顾复放不下他们，我害怕他就快离开我了。那个女人，举手投足都是那么优雅大方，她身上的味道我在卧室都能闻到，那是一种美丽聪慧、端庄礼貌的味道。

“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关于孩子的未来。”顾复的声音。

“我会每周六把孩子送到你这里的，对了，你家那位，不在家吗。”女人的声音。

“爸爸，你能给我讲警察的故事吗？你们把犯人都关在哪里呢？”儿子的声音。

······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客厅跟顾复一起看着电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顾复，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恩？哦，走了很久了，你睡醒了？”

“我好像又做了梦。”我按低电视的声音，靠在他怀里，“你会离开我吗？”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妻子。”

“我感觉到，你很爱你的······你的······”

“是的，青案，我爱我的孩子。”

“那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严肃地说：“我们不谈孩子的事行吗？”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说：“你别再多想了，这个家，我有你就够了。”

足够，足够又为何想拿回孩子的抚养权。

后来每个周六，他都会和他儿子一起在家吃饭或是一起出去玩耍，当然我也在场，但我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尤其那女人也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那样的岁月静好。我知道的，在那个女人眼里，我就是一文不值，是个年纪轻轻勾引他前夫的坏女人，在他们的孩子眼里，我不过是个帮忙拎东西端茶送水的怪阿姨。

“爸爸！！我又考了满分哦！你说过要是我这次全考满分你要陪我睡觉的。”

“你都多大了，还要跟爸爸睡？”女人笑着看顾复，温柔美好。

顾复亲了孩子一口，说：“好呀！那今天爸爸跟你睡！”他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我。我微笑着对他点了一下头。

我觉得自己真的快到极限了。

那些循环的美好日子过得飞一样快，却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7

但这些，结束得也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多月前的一天，我突然意识到好像顾复的前妻和孩子好久没有来家里了，我问顾复：“为什么不把孩子接来玩两天呢？”

顾复那段时间似乎是在工作上遇到了瓶颈，整个人总是魂不守舍的，他满眼发红，状态疲惫，说：“我最近太忙了。”

我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就静静地坐在他身旁，问：“你怎么了到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的案件？”

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说：“是。”

“你别太劳累啊，你这几天连着夜的坐在书房，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睡的，还是，一直都没睡。”

顾复拉住我的手，闭着眼睛说：“青案，你记不记得我们想要孩子的时候见过一个医生，我想我们明天见一见她。”

“你说的是，那个心理医生？”我想着之前好像自己因为一直做噩梦有过抑郁的症状，去咨询过医生，后面吃了些药就好了。

他点点头：“对。”

我想他一定是遇到了一些大问题，是我不知道的问题。

顾复松开我的手，边收拾好自己桌子上的文件边对我说：“这段时间我要在警局住，你一个人小心点。明天上午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医院。”

我心里发慌，帮着忙给他递外套，连声说好，出门的时候我拉住了他袖口，我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我爱你。”

顾复看着我，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

我其他都不担心，最担心的是，也许顾复会为了孩子跟我离婚。

第二天从医院回来是我和顾复吃的最后一顿晚饭，他像是消失了一样，接下来的那整整一个月我都再也没有见到他。

8

我绝望极了，心想如果回到新疆，回我们初次遇见的地方也许就能再见他。

我先是去了乌鲁木齐，住在她妈妈在那买的一个小公寓里。没想到，第三天就看见了顾复。

“顾复，求求你不要躲着我了。”

“对不起。”

后来的每一天，晚饭时间顾复都会回来，我们随意的聊天，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对于消失的那个月，他绝口不提。他也经常不在家过夜，总是有个理由就出门了。

又是一年后，也就是我们的第十年。白天我在家照顾只有一岁大的孩子，一个人忙着一切，觉得他始终欠我一个解释。我不开心，不开心就想去街上偷东西，我希望顾复会看到我又开始做他不喜欢的事，我希望他来拦住我。

有天晚上他吃完晚饭又走了，我跟着他一直走到了一栋酒店的最顶层，他回头看我，问：“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想知道，你这每一天都是在干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

“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要这样对你吧。”

“你是因为那个女人的死，你上次说你前妻······去世了是吗？”

“青案，没有我，你要好好活下去。”他苦笑。

我一下子慌了，没有忍住眼泪，哭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怪你心情不好，不怪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知道你失去了爱过的妻子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可是你还有我啊！有我难道还不够吗？！”

他红着眼狠狠看我：“原来你知道我儿子死了啊。”

我呆住，我知道的，顾复的大案子，就是他前妻和儿子被谋杀的重大案件不是吗。

顾复走到我面前，满脸痛苦地说：“我要疯了，你知道吗青案，你才是应该死的人啊，可是我不想你死。”

他在说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是应该死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

我满眼的泪水里有个模糊的他把我从楼上推了下去。

世界一下子寂静无声。

——

七天后，家中。

“嫂子，你身体刚好，别拿重的东西。”

“他弟，你哥为什么想让我死。”

“啊——不，嫂子你错了，他怎么会让你死······”

“我没有自杀，是他推我的。”

“你——怎么又······”

我的记忆模糊得快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这些天的噩梦有小时侯的，有顾复的，但是身上的伤，却是我清清楚楚记得是顾复造成的。

“青案，虽然我叫你嫂子，但是我也不能让你这样说我哥。我哥他、他都已经——”他弟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我哥他没怪你的那些事，我哥一直在保护你，你却这样想他，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满脑子的恨意袭来，冲他吼道：“他是我丈夫！但是你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我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是他兄弟你帮他我不怪你，但是我的家人，我就只有他一个家人！我要怎么办！”

“你说够了没有！你这样隔几天就发一次疯我要怎么照顾你！”

“谁他妈让你照顾我？！你给我滚出去，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杀了人你不知道我哥给你背黑锅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能怀孕，你不知道你是个神经病！！”

“你在说什么？”

脑海中的记忆突然就变成了一锅黑色的粘稠的汁液，腐蚀我每一根神经。

“你看看你自己！你还有没有人性！”他弟抽开抽屉拿出一个U盘，使劲扔在地上吼道，“你的心理治疗记录催眠记录就在你旁边，你不知道看一遍吗？！我就不该答应哥要一直照顾你！！“说完他就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我觉得这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在坍塌，每一个物品都在融化，只剩地上那些碟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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