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的科举和明清朝大同小异,也是制艺八股文章,分为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和束股八种,不过语言不必排比对偶,述说也无须圣人口吻,比较合乎人性。
科考每三年一次,除了监生,各州按礼部分配名额察举的孝廉也可参考。慕容轻侯来京时啥也不是,还是户部大佬魏无牙出面搞定。
户部组织初试,通过者参加由由皇帝主持的殿试,前三名入一甲,为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入二甲者赐进士出身,入三甲者赐同进士出身。
得中进士者,非富即贵,因此许多寒门士子三更灯火五更鸡勤奋苦读,希望能够一飞冲天光耀门楣。不过科举虽然公正,公平确实难说,有才的永远拼不过有权使钱的,拼本事的未必能赢得了拼爹的。
萧渐隐继承大宝前,大殷致力于开疆扩土,崇尚武道,封王封侯莫不以军功论,以致文运渐衰。如今天下大统,兴盛文运已是迫在眉睫,作为皇帝,萧渐隐更是重视非常。
开考前夕他就开始琢磨考题,直到考前三天才最终确定,郑重提笔写下,黄绸封卷置于柜中。
在监考官的选用上,萧渐隐本已默定人选,但萧渐离力推礼部尚书闫石人为主考,员外郎刘圣贤为副主考。碍于王兄之面,萧渐隐退让一步,仍命闫石人为主,副主考指定了一个吏部侍郎。
开考当日,萧渐隐亲手将考题交与闫石头两人,再三叮嘱。
“爱卿,国之大典,须得殷勤谨慎,细心办差,为朕为大殷选拔良才。如此,大殷文运方能大兴。”闫尚书唯唯诺诺领了,急急赶往考场。
鸿才贡院外早已士子麇集,人声鼎沸。闫石人率一众考官焚香敬了天地圣人,高声道:“开龙门!”
兵丁打开大门,士子们验明正身依序而入。院内考房如蜂巢,按天地玄黄、春夏秋冬、风花雪月等有序排列,一人一间,前后三日,吃喝拉撒全在里面。
有人形象描述过科举之情形:唱名入闱,帘官叱喝皂隶责骂,似囚;进了号房,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末之冷蜂;考完出场,精神恍惚天地变色,是出笼之病鸟。一旦榜上无名,似丧考妣;不久技痒复又衔木营巢,似抱破卵之鸠。
慕容轻侯不紧不慢,找了一间别人挑剩的“盈”字房。因为除了肉身啥也没带,本来狭仄的房间还算宽敞。不就一篇文章嘛,三下两下就完,鹅黄还惦记今晚上湖月楼的烤鸭呢。
龙门关闭,闫石人清清嗓子,将考试的规矩咿咿呀呀念了一遍,与副主考一齐拆开封卷,大声宣读道:“今科考题,文武之道。听清了,文武之道。考试开始,考生答题。”
慕容轻侯并不急于下笔,闭目开始搜索某位老人家可有同样笔墨。无奈信息有限,只好自起炉灶,两个时辰总算凑得一篇,提笔写道:夫混沌初开,是论阴阳;阴阳之属,一而二,二而一,若离若散,即文武也......今天下大定,宜抑武备,兴文运,泽被万物,教化养民......抑非弛废,兴非独存。武安千秋之基业,文传万世之流芳。是以文武二者,乃实一也...
洋洋千言,文不加点,一气呵成。慕容轻侯管他中与不中,大笔一扔,昂首走出考房。守龙门的兵丁正在瞌睡,懵懵懂懂往身上摸出钥匙开了门。
监考的闫石人一众人目瞪口呆,这家伙开玩笑吧,别人三天都不一定能憋出屁来,他两个时辰就搞定,怕不是神仙就是疯子。
当晚吃了烤鸭,鹅黄又巴巴等了半月,鸿才院才放出榜来。一大早,她就催着少爷看榜。慕容轻侯本懒得去,说麻烦老吕看下就行,但最终没被鹅黄放过。
看榜的人虫攒蚁聚,只见人头不见榜。不少人看完榜,中了的捶胸顿足,疯癫号啕,范进先生看了估计也要流泪;落榜寂寂无声,黯然神伤如走肉行尸。
鹅黄领头勇敢穿过人群,终于挤到榜前,盯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只管看,看一行小心脏就扑腾一下。幸亏只扑腾了十来下,少爷的名字赫然在目。
“中了,中了!”鹅黄兴奋得跳起来,抓住慕容轻侯手摇个不停。“中了,第十五名。少爷你太厉害了!”忘我的抒情感染得旁边的吕不为也激动不已。
慕容轻侯神情淡然,万里长征第一步,这才哪到哪。眼下他关心的是李攀龙,可一个一个名字仔细看将下去,竟然没有;再看一遍,仍然没有。
回到经纶楼,李攀龙认真吃着白饭咸菜,云淡风轻似没事人一样。见慕容轻侯上来。笑道:“兄弟果然大才,恭喜高中了。”
慕容轻侯另要了份酒菜,两人默默喝着。李攀龙诧异道:“天大喜事,兄弟怎不说话?”
“不知怎么说。以李兄不世之文才,居然榜上无名,兄弟甚感纳闷。”
“攀龙惭愧。”李攀龙似乎并不在意,只略感遗憾道:“本来文章做得顺心顺手,料想高低必中;孰知粗心大意,‘文气萧然’居然忘避圣讳。”
“萧”是国姓,直用犯皇帝讳,必须缺笔或替换成“肖”也行。犯讳的事可大可小,只要有人招呼,阅卷官大可用纸片遮贴了事。李攀龙是吃咸菜的,既无关系也无银钱,因此无人照应也是正常不过。
“那,李兄往后如何打算?”
“还能怎样打算?京都米贵,居大不易。我还是回嵊州,三年后重来。”
“也好。兄弟三日后殿试,希望李兄晚走几日,小弟为李兄饯行。”
李攀龙爽快地答应了,摸摸腰间尚有二三两散银,三五日的白饭咸菜还能勉强凑合。
殿试在文华殿举行。当日,萧渐隐放下一切政务,大早就在文华殿静静等候,并交待赵长庸不上朝,不理事,不见百官。他要亲自为大殷遴选栋梁之才,更要好好考察五觉大师的那枚棋子。
考生到齐,分列而坐。萧渐隐和蔼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朕虽受命于天,然亦知国祚绵长,一在于天意,一在于人事。你等为朕出出主意,或文治或武功,或警醒或鞭策,凡是有益于治国安邦者均可。朕要的不是粉饰太平的虚文,而是革新图强的经世之道。题旨在此,自行发挥。”
慕容轻侯左思右想,终觉腹中羞涩。没办法,还得请孟老先生出手,遂援笔写下题目:“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略一回忆续写正文:“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起于板筑之间......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酣畅淋漓写罢,慕容轻侯长吁一口气,突然发现其他人都还忙着,挠头皱眉,冥思苦想,也有才刚刚落笔的。他不好意思太早交卷,便继续埋头作答题状,在案几上乱写乱划。
萧渐隐穿行于考生间,东瞅瞅西看看。眼前这些人可了不得,州官郡牧、宰辅尚书甚至无双国士或许就在其中。为了大殷社稷江山的万年传承,他太需要人才了。
走到一个考生身后,发现他已然完卷,却埋头在几案上涂抹着什么。定睛一看,乃是首五绝:“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虽然弄不清“天山”、“楼兰”为何物,萧渐隐还是领会到此诗的幽深意境,寒苦边塞,征人不归,却仍有冲天豪气,不灭情怀。
“腰下剑,斩楼兰。好诗!”
慕容轻侯闻声回首,看着不知何时而至的皇帝,竟然不慌不忙,跪下从容道:“陛下,臣已完卷。”
“朕知道。平身吧。”萧渐隐笑笑拿起卷子。“咦,你就是沐轻尘?该多练练字的。”
“禀陛下,臣练过,写不好。”
萧渐隐眉头微皱,费力地辨认着一个个的蝌蚪文,越往后读,眉头渐渐舒展。他放下答卷,对跟着的赵长庸轻声道:“传他武英殿见朕。”脚步轻快地走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赵长庸将慕容轻侯带至武英殿,自己殿外候着。
慕容轻侯暗暗观察面前端坐的皇帝,紫金冠,滚龙袍,脸色微白,白中微红。
“臣沐轻尘参见陛下。”
“哦,见朕不跪吗?”
“禀陛下,男儿立于天地间,跪天跪地跪爹娘,其他人臣不习惯。”慕容轻侯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答道。
“那刚才殿中为何又跪?”
“那是臣给陛下的面子而跪,跪给人看,并出自自臣的本心。”
萧渐隐笑道:“好一个本心!既然跪不来,以后你我二人,不跪就不跪吧。”
“陛下,今日不召臣,臣也要请见陛下。陛下请看。”慕容轻侯从怀里掏出火漆信封呈上。“这是考前有人卖给臣的,说是今科考题,臣一直不敢拆封,请陛下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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