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徒 第十二节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请原谅我…

我发了狂似的对那张死死盯着我的脸道歉，对那张自己的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愧疚。

慌张往后挪动身体，四肢并用地往后挪，一下子摸到一具尸体。

我转过脸，那具尸体没有下半身，手臂被咬出巨大的缺口，骨头外露，即便如此，仍然紧握着长剑，他没有放手，也没有瞑目，用无神的双眼看着我。

试着朝另一个方向逃避，可不管朝哪个方向逃，这里到处都是人的尸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被虐杀的痕迹。

他们都大睁着眼睛。用惊讶的，憎恨的，害怕的，哭丧着脸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总之不管是什么表情，都在死死地盯着我，他们想把我生吞活剥！

都是没办法的事…对吧？！

我想这么喊出来，对着这些盯着我的尸体大喊出来。

两军交战，上了战场，杀了谁，被谁杀了都是很正常的吧！

不要这么死死地盯着我啊！

我大喘着气，我知道问题不出在这儿，我也没办法，也不敢再直视他们的眼睛。

好想索性就转过身闭上眼睛逃跑…

少女见眼前的青年窝囊成这样子，叹了一口气，打了一个响指，我听见这个声音也睁开了眼。

周围的画面再一次不停地翻转，最后定格在了三途川，仅仅只是那幅绝望的画面里待了一分钟。就让我的汗毛林立，双腿发软，冷汗顺着额头淌下。

那才不是战场，那里是地狱才对！

把那里变成地狱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

我这才发觉我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我不打算求得宽恕，绝不能让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

远处的月圆仿佛变得更加触手可及了一些。

“你这低劣卑贱的米虫也明白了吧，你做了一件多么混账的蠢事，”

“我明白了…”我小声地嘀咕着。

“不，你不明白。我不知道那个蛊惑你开门的混蛋到底想干什么。只是我的假设，如果让恶魔召唤，让那样的门再多开两次，人间和地狱会离彼此越来越近，用不了多久，三途川的缓冲垫就会被两个世界挤得稀烂。”

少女的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做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恶魔们会踩着我的身体登上人世的土地。用不了几百年，几十年。只要几年，甚至几个月，「地狱」可就要搬到人世去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会干出来这种事，是想让你爱着的人们活下来吧？“

她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

无视我的疑问，她接着说道，：“要是恶魔冲上去的话，说不定会有好一大票的人来这里和你相会哦。”

这种事早了几十年吧！给我活的久一点再死啊！

说起来那群家伙现在仍然活在世上，可能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吧。

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因为我的死亡而感伤吧，我倒希望担心我的人都能快些忘掉悲伤。

“混账先生可真厉害啊~”少女走到那片看不到头的大海边上，用脚啪塔啪塔地踢着水。

“你看看你看看，这只能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了诶。人生履历越干净的人，出现在他面前的三途川就越小，大多数人看到的只是一条小溪，甚至还有完全看不见三途川的人，大家都是有好好活着，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的好人呢，不像某些人～”少女说着说着就一脸嗤笑的看着我。

“就大发慈悲地就告诉你吧，三途川就是自己这一辈子犯下的罪。你若是渡得了便能投胎转世。渡不了就得下地狱，让我看看，嗨呀，这完全是大海啊，混账先生还觉得有机会投胎转世吗？给你个机会试试能不能游到对岸如何？”

我一眼望过去，只有看不到头的海平线，这哪像河啊？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幕吧！

“哪里有对岸啊！？”我大喊着。

少女从空中变出一个跟左手戴着的一模一样的黑色手镯，下一秒就出现在我的手上，接下来的事更让我大跌眼镜。

我飞了起来，朝着三途川贴着地面飞行。

想翻一下身却一头扎进了曼珠沙华的花丛中，我的头在花丛中扫开一条路。

“精神很好啊，混账先生很清醒嘛。来，把镣铐戴好，到时间了，直接持证上岗吧。”

“我有异议！”

我并不信任眼前这个小鬼，总感觉她有不少事瞒着我。

“驳回！”

少女的手臂摆动着，改变了我在空中的滑稽姿势，让我悬停在她说是三途河，我看着像三途海的水面上。

她向后轻盈地一跃，跳到了大概离我十步远的的地方。

“我是三途川的审判官，也是管理人，是能为人类赐予祝福的最后一位神明，在这三途川中，我就是真理，就是一切，就是所有人追求的无所不能。”

说着她就开始助跑，朝着我冲刺？！

等等等等？最后一位神明是怎么回事啊？这里才最重要吧！

“从一开始混账先生就没法拒绝，好了，一名员工必备的知识都念给你听了，工作待遇和工作内容也好好告诉你了，感谢我慈悲为怀的胸襟吧。”

话到这里，少女冲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一副略加思索的样子。

“唔嗯…但是你不能赞美我，被蛆虫赞美的话我会恶心得睡不着觉的。”

“这话很伤我心啊！”我忍不住大喊出来。

她再一次往后一跃，退回原点，准备再冲刺一次。

“为什么退回去啊？”我摆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摆好姿势的少女。

“刚刚冲刺的途中停顿了一下，破坏了仪式感。”她摆出我见到她以来最认真的脸。

“为什么要一脸认真地说这种话啊？！”

“因为仪式感很重要啊！你这混蛋！”

她再一次朝我冲过来。

“好好干吧，工作的报酬就是人间会得救，你保护着的人们会活得好好的，你期待着的和平也会到来。未来的某一天你喜欢过的，暗恋过的，喜欢着的女人们会释怀，然后带着不知道名字的男人和子孙来给扫墓的时候，我也会给你实时转播的。”

“那种事就别搞了！”

话音刚落，少女高高跳起，两只脚都扎实地朝我踢来。

三途川的神力量出乎意料的大，我这小身板哪能顶得住这野牛一样的力道。

我的身体被踢成了对折样，还发出了“咔嚓”的声音？！那应该不是骨头断了的声音吧？！

视野中，少女踢中我后，朝后翻转着身子，像跳舞似的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最后稳稳地落在地上，那身宽松衣服下面怎么是一团白光挡着什么也看不到啊？

“拼尽全力去挣扎吧，怎么称呼来着，啊~对对，想起来了，魔王大人。”

女神嘲弄的声音穿过河水，传进我的耳中。

不过已经没有思考的余裕。

我被一脚踹入了水中，身体不断地下沉，冰冷的河水刺激着每一寸皮肤，好像要扎进肉里，刻在骨头上，很快地就麻木了。

自己明明好像还没说上几句话来着，突然在意起了这样的小事。

原来如此，我的心大概还没有死去，还有会在乎细枝末节的余力。

说起来，不要叫我魔王啊，明明我是魔术王…

她说她是掌管生死轮回的神啊，那应该不是在骗人吧。

真实存在的，古老书籍记录着的本土神，没想到死后见到了，命运真是喜欢捉弄人啊。

意识快撑不住了，大概是因为水从耳朵，从嘴巴，从鼻孔，从眼睛这些地方钻进去了，弄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

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

“毕竟是在我手下，为了三个世界的平衡而行动，说不定以后人数会增加，会形成组织也说不定，唔唔…决定了！就赐个名字给你这种家伙吧。”

隐隐约约听见了，那位三途川的小小神明低吟。

“啊，有了，听好了…”

她的声音沉下来，直达我的心里，这个感觉…简直和那场梦一样。

那个，某个少女想向我传达着什么的梦…

“在三条大川交汇之处，世界的真理就沉睡在那里。有求必应，无所不能，一事难成，不要忘记它们的名字。逆流而上，在奔腾不息的命运洪流中找回未来就是你以及未来的你们的新义务，我将赐予并祝福你们新的名字，三川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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