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高脚的小木床上,昏睡的粉发女孩盖着被子,平稳的呼吸声轻吟,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
望着艾莲恬静的睡颜,坐在凳子上的二人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米库里奥轻握着妹妹的右手,将她之所以昏厥的原因娓娓道来:
“三年前,艾莲因为想救一只气息奄奄的白鹤,丢下自己的工作将其送往医舍,后连续数日偷偷上山采摘耗尽的药草,最终被督察员发现了她的渎职行径。
不履行自己应尽的义务,挥霍浪费时间,这是人理义务法的重罪之一,受罚者会被下达以自身来束缚自身的「誓约」,以入眠的方式强制剥夺一天中清醒着的时段。
艾莲许下的誓约——夺走了她12点至15点这三小时的时间。”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因四季白昼时长不一,村里的人们允许活动的时长,也在11小时到14小时之间变动。
苏醒时间的减少,意味着记忆的获取变得更难,记忆的损耗变得更多。
若是不能保证维持生机的收支平衡,身躯就会日益憔悴,自我意志会在分崩离析的精神中死去。
“……好奇怪啊,为什么?义务没有履行,那就花更多的时间去弥补不就好了,夺走时间的话,不是南辕北辙了吗?”
苦洛知道仅有数年群落生活记忆的自己,绝非可以评头论足的正常人,但他实在无法苟同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惩罚方式。
“虚度光阴者就剥夺时间,浪费粮食者就减少进食,出言不逊者就戴上口套。
人理义务法纠正罪人的手段,不仅靠行为去弥补过失,还会从意识上杜绝后患。”
温柔地将妹妹散乱的刘海撩至耳后,米库里奥阴沉着脸讲述这些,本不该由这个年纪的孩童熟络知晓的复杂话题。
“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却要因一个过错…无可挽回地被施加誓约,教导她如何成长,不正是大人们的责任么…”
“正因为是孩子,才会被严格对待啊…大人违背了义务,可以用长久以来创造的价值去清算偿还,但孩子是没有余力去弥补过错的。
为了不再犯下相同相似的错,因此要将罪意深深植入脑海,使年幼的她一生都无法忘却这份罪与罚。”
法规的阐述与驳斥,即是讲给苦洛听,也是讲给米库里奥自己听。
三年,在每一个太阳高照的正午,女孩都只能躺在床上做着不情愿的梦,她的哥哥又有多少次,像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她痛苦入眠的模样触目伤怀。
俩人沉默许久,并不是因为心底空空而无话可说,而是有万千言语想要破口而出,却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不想让无力感越发深刻。
“米库里奥,艾莲她还要背负这份誓约多少年?”
“不知道,是否成长到足以解除誓约,这由人理机关府说了算。
在她仍身负剥夺时间之罚的岁月里,我能做到的,就是替她记下所有的义务法条例,成为她的警钟。”
简单而确切的宣言,这就是少年毅力的源泉,苛求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翻阅背诵法典,愿亲近之人不再因犯下新的罪罚而受苦。
管辖者们到底是想开拓群落呢?还是想让现状一成不变呢?身为梁的卡西爷曾说过,群落诞成的初衷,是为了让祟能不受压迫的自由生活,在荒野中开拓新的家园。
可如今义务与权利却将人们缚地作茧,在人理义务法的运作下,生存被桎梏绑定,探索意味着死亡。
像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米库里奥苦笑着俯身趴在床边,露出一副困倦的模样,
“说出来让你笑话,早上爬了这么久的山又接着工作到中午,我现在累得只想靠在床边睡一会。”
“啊,那我在地上再铺个床吧,平躺着会睡得舒服些。”
“小憩而已,不麻烦你了。”
他慵懒地摆了摆手,随后枕着胳膊不再言语。
明明不必这么客气的…见他已安然地闭上双眼,苦洛只好放弃铺床的想法,转而从橱里取出毛毯,轻轻披在米库里奥的肩头。
老爹也时常这样,明明他的房间里就有松软的床,但总是累到直接伏在桌头入睡,而自己也会像这样取出毛毯披在他的肩上。
“午安,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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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誓约停止,枷锁当断,意识关押在精神之海重浮水面,强烈的异样感迫使艾莲苏醒,她微睁开金色的眼眸,缓缓撑起身子。
“嗯~呃…”
柔软温暖的兽毛被单是从未有过的舒适体验,但女孩仍觉得头脑浑浑噩噩,如一团杂乱的棉絮,这是强制入眠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轻轻摇晃脑袋想把混沌感甩掉,此时她注意到了右手相握的触感,转头望向床边,少年蓝靛的秀发覆在褐色毛被上,光是看到这份蓝色在自己的身边,她就觉得无比的安心。
而蓝发的右边,还有一团纯白的短发,这张床铺的主人苦洛,正趴在床边与她的哥哥一样酣睡。
“哈哈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掩着嘴,睡美人以软糯的嗓音甜笑。
在自己因忘记时间被强制入眠的时候,他们俩人一定手忙脚乱了许久吧。
说起来哥哥和自己都不曾有对苦洛说过自己身上的罪罚,苦洛发现自己昏倒时是不是吓了一跳呐。
被窸窣晃动的兽毛袭扰鼻翼,白发少年抬额,恰好与笑靥如花的少女相视,
“下午好,艾莲。”
“嗯!下午好,苦洛,啊,可以帮我一起叫醒哥哥嘛。”
“是哦,下山大概要花一个小时,现在也该动身了,喂,醒一醒米库里奥。”
“呃~艾莲醒来了么…”
“已经醒了哦,下午好,哥哥。”
“嗯,那就和修耳大叔知会一声,我们收拾收拾也该走了。”
分别将身上的毛毯和毛被收叠好,三人离开苦洛的房间。
噼咔作响的火炉旁,不知何时回来的修耳,正咀嚼着蜜饯,嘬饮热气腾腾的果茶。
“要走了么,我送你们一程。”
“嗯,麻烦修耳大叔了。”
“那我也一起送他们到山腰吧…”
“山里天黑得快,苦洛还是呆在家里,先起锅准备晚饭吧。”
修耳伸手指了指窗边吊挂着的剥皮野兔,这只不幸落入陷阱的猎物,就是今晚两人的主菜。
“好的老爹,野兔么…那晚上就吃兔肉菌菇野味火锅吧。”
听到了闻所未闻的美味菜名,艾莲不禁咽了口唾沫。
“听起来好好吃啊~”
“不要嘴馋了,等冬至时会有集体的狩猎活动,到时候有你吃撑的。”
“知道了啦哥哥,那就这样,苦洛再见啦~”
“嗯,米库里奥再见,艾莲再见。”
兄妹互相整理好斗篷后,简单地做了个告别,高低不一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雪地里。
随着海拔的下降,白皑皑的光景渐变为墨绿的林地草原,放眼望去,蜿蜒曲折的乡道,连通着十余个朴素的村庄。
金泼田亩赤垂林,白行草场褐归荫,初代荒民在此地依山而居傍水而生,百年开拓方才这般规模。
不同于平原的兴荣,宁静的北鲁山脉,敞开怀抱等待着上山的人,而有资格前来的客人却寥寥无几。
“艾莲,可以请你收下这份谢礼吗?”
修耳从怀中取出一团纱巾,是玉石亦或是某种晶石所造呢,晶莹如月、剔透似水的白莲发簪,宛若含苞待放的花束静卧在青巾中央。
————几日前,众人还在村庄医舍里的时候,修耳叫住前来看望的米库里奥,希望以委托的名义,支付金钱作为兄妹俩的答谢。
然少年却以自己并没有接受委托,是自发寻找二人为由,一口回绝了他。
‘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收下吗?’
‘唔……大叔很擅长手工制作吧,村里的老人都对你带下山的工艺品赞不绝口。
如果无论如何都要支付谢礼,就请为我的妹妹雕琢一枚花卉发饰吧,鲜花易逝,我想送她一朵永生的花。’
‘可以,那米库里奥你呢,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我对这类身外之物提不起兴趣,大叔就将两份的答谢,一起都铸入发饰里吧。’
少年纯粹的念想如山间的清风,橙红的眼眸深邃而真挚,12岁,对于这个年纪他显得过分老成。
但从没有规定说,孩子就该天真无邪,若是他年少而立,是否也意味着生不安宁呢?————
“哇~好漂亮的花…但今天委托的报酬也拿到了,这件发簪我真的可以收下来吗?”
无法做出决定,少女困惑地望向一旁的哥哥,而他径直接过了那枚流转着细腻光泽的白莲。
“嗯,这是我拜托修耳大叔为你定制的礼物,是独属于艾莲的花。”
她羞涩地微微低下头,柔顺的粉发滑落在肩头,少年的手指轻巧地将两侧的发丝撩起,交错成环盘到脑后,横持发簪细致地嵌入发环中。
熟络的动作一如稀松平常的往日,二人相视会心的一笑胜过千万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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