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尽风华 第一章 落月

传说，当年月亮消失的那一日，这里曾有一块它的碎片坠落此处，形成了如今的落月岭。

但却从未有人敢于踏足，因为岭内时常传来莫名的类似鬼泣之声，曾有十万名官兵曾试图进入其中探寻，结果只有几人走出来，每个人都没了原来的样子，他们有的替换了头，有的身上长出了各种兽禽的翅羽鳞片，有的则被砍断了上半身与另一人连接在了一起……

自那一次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进入其中，那里成了禁区。

夜晚的街巷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街旁到处都是摊位，不时来往着人群，时有拥挤。

一处茶楼之上，季方身着一身黑色的官服，他端起茶杯抿了抿，袅袅茶雾萦绕在他面前，看着木窗外那来来往往的人群，神色征征。

此时一道声音传来，将他拉回了神。

“季捕头，大人的命令已经下来了，这一次的岭内查案，只能你一人前去。”

一个有些肥胖捕快坐在他对面，笑眯眯的说道。

那肥胖的脸颊上，那神色似闪过些快意。

季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垂睑沉默。

那肥胖男子也不生气，整了整捕快服，微笑着说道：“季捕头年少有为，相信区区一个落月岭，肯定难不住你的。”

季方没有接话，他知道自己那一次是确实把整个衙门的同僚都给得罪了，道不同罢了，倒是没想到他们这次如此明显的联手制作了一场虚假污蔑案件，陷他于死地。

但他没办法不去，一旦出逃，那他救下的那唯一的小孩子怕是难逃凄惨的结局。

肥胖男子脸色笑容不见，那眯成缝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本来他们没打算要他命的，但是自从那次的一家子流放时，季方做的事是彻底让他们动了杀心。

平常人可能不知道，但长年混迹的官差又怎会不知这流放可是一门肥差？

每次都有油水可捞不说，而且这遥远的路途中还能以施虐这家子人为乐，有女子更可好好的淫辱一番。

上一次因为朝堂上一名大臣太过于刚正，触动了圣怒，发令全家流放，这一大家子人可太多了，自然是他们这一衙门的官差一半都派过去了，这过程中那些人的亲朋好友自然是拿着各种的钱财给予他们帮忙一路好好照顾，这其中捞的油水可比他们几年都赚的多。

季方对他们这种敛财行为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见季方挺识相，一开始倒也没对这位少年有什么恶意。

可是当季方看到他们一路上，分明收了人家亲朋的钱财却不办事不说，还一路以施虐这一大家子人为乐，更是对那些犯人中的女子进行淫虐侵犯，让得季方当场对他们拔刀相向。

季方虽是年少，但武功路数却极为精湛，导致了十来名官差愣是一路没敢违抗他。

破天荒的头一次老老实实的将人送到了流放之处。

而这样一来，可就彻底惹来了众怒了，于是便设计了这么一场局，让他去十里之外的落月岭探查，只有他一人。

“季捕头，大人命你趁早明日动身，不然……呵，你知道违背的后果……”

说完，肥胖男子冷笑了一声便起身走了。

厢房之内陷入了静谧，独留季方一人孤独的坐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临近半夜，在这处小镇的某个僻静的巷子里，一个黑色消瘦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这里对比其他街巷要冷清太多，仅有的一两个来往的人也都是匆匆离去，似乎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多待。

啪嗒！

黑色的身影踩着脚下积水的泥泞，水中的泥浆四溅而出，些许打在了他的衣袍之上，形成了斑斑点点。

那身影脚步没有停留，一路往深处走去，这里是此地镇中最为贫瘠的区域，平常其他街巷的人家都很少来到这里，更遑论深夜了。

“咚咚咚”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吱呀…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开门声，一个瘦小的身子从里面冒了出来。

他的眼神清亮，小小的身子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麻衫，露出的那一截瘦弱的小手臂上，骨骼特别明显，他看向门口的那个身影，目光中透露着欣喜。

“季大哥，你回来啦。”

季方扯起一抹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抬步走了进去。

小孩关上了门，小步走到石炕上乖乖的端坐着。

昏暗的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身影，季方拎着一块布匹，放在炕桌上，缓缓打开，一股浓郁的弥漫而出，煽动着小孩的食欲。

咕咕！

“今天怎么会有烧鸡吃呀？”小男孩虽然馋的不行，但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季方笑着道：“你大哥今天的俸禄多发了些。”

“哦…”小男孩点着小脑袋，摸着小肚子，没敢动。

听着小男孩肚子咕咕响，季方笑着道：“饿了吧，快吃吧。”

男孩还是没有动，明亮的眼睛看着季方：“季大哥不吃吗？”

“大哥路上吃过了，你吃吧！”季方微笑着对他缓声道。

小男孩再也忍不住，小手抓向桌上香味扑鼻的烧鸡，撕下来一块肉狼吞虎咽的吃着。

季方看着眼前的一幕，目光瞥过桌上一眼，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眼色晦暗的转过了头。

待到小男孩全部吃完，心满意足的捂着小肚子打着饱嗝时，季方笑着道：“吃饱了吧？”

“嗯！”男孩用力的点了点小脑袋。

季方脸色的笑容渐敛，声音渐沉的道：“啊连，大哥明天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了，你明天以后就去隔壁的四娘家吧。”

“季大哥不要我了吗”

阿连惊慌失措的看着他，眼框逐渐变红，似乎在氤氲着泪光。

“不是。”季方缓缓的摇了摇头。

摸着他的脑袋揉了揉：“啊连要乖，大哥只是找到了一门赚大钱的路子，暂时离开这里，以后赚了大钱，才好带你买好多好吃的，换一个干净的大房子。”

“嗯…”啊连低着脑袋闷着声音道：“那……季大哥要去多久呀？”

看着他期待的目光，季方目光闪烁了一下，侧过脸避开道：“大哥也不清楚要多久，所以啊连以后要好好听话，不要惹四娘生气，虽然你大哥以前帮助过人家，但也不好太给人家惹麻烦。”

“嗯！”啊连抿着嘴，小脸郑重的点着脑袋。

季方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带着迷茫的望向虚空处。

或许，此刻的他确实后悔了，若是当时没有心软，路上杀光那些差役，或许情况真的会好点吧……

第二天夜晚。

落月岭。

当年十万官兵剩下走出的几人死后堆积的地方，如今已化作了白骨，仔细端详还能看到些许当年传述的一些兽鳞和禽骨……

季方握着腰间的刀，一步步踏入其中，不时踩在一些断落的树枝与落叶之上，传来咯吱声。

走过之处，不时的一些虫鸣鸟飞之声传来，他提着灯笼照着前路寻行。

这件虚假的案件直接攀扯到了当年消失在这落月岭中的十万名官兵中的某一人身上，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他们描述的有鼻子有眼的那块玉佩。

可这又何其是大海捞针能形容，这就是个无解的死局，完全没想让他出来。

此刻，外面蹲守的几个差役看着季方逐渐消失在其中的背影，其中一个道：“他会乖乖进去吗？不会趁我们不注意从另一个方向跑了吧？”

“跑？呵！”

另一个冷笑了一声：“他周围各个出口进城的路都由兄弟们把守着，他能往哪跑？”

“而且，跑是什么后果他自己清楚的很，他若乖乖的赴死，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他若跑的话，那个叫阿连的小子，就得替他承受这份罪，你说他敢跑吗？”

“啊连？你是说上次那个被他带回来的孩子？”

“我记得才三岁大丁点吧？”

一名差役翻了个白眼：“那是两年前，现在人家已经五岁了。”

“不过这小子也是搞笑，自己才十七岁，还饭不果腹的，姑娘都没娶一个，就学人家带起孩子来了。”

“你这说的也是笑话，就凭那小子的穷酸样，哪个姑娘敢看上他，还娶，入赘都没人要。”

“你还别说，凭他那张小白脸，入赘还真有可能会有人要，只是他现在必死了。”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到天亮便可。”

几个差役你一言我一语的无聊的捞着……

而此时的季方，正漫无目的的寻着前路。

“咔嚓……”

季方的脚踩在地上的落叶断枝上，清晰的沙沙声不时的在这寂静的山岭间响起。

一路似乎并无异样，但他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时刻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全身的神经都在紧绷。

当年连十万官兵都尽数死在了里面，可想而知，这里不可能他现在这般平静简单。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一直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随着他越走越深，发现周围的愈发的静谧，已经没有了任何丝毫的鸟兽虫鸣之声，说明他现在已经到了连虫鸟都不敢接近的区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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