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
王小年睁开眼睛,他发现铺满在自己身躯上的尸肉已经被清扫。
一位身穿黑色绣银线薄纱,外面披挂着鱼鳞般的青铜兽甲的男人,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是谁!看其穿着应该是官府的人吧?
但是吴郡衙门的官差,隶属于提刑司,怎么有资格披甲?
“你醒了?”男人眯眼询问道。
“大人,这是怎么了?”王小年故作害怕道。
“没什么,就是昨夜吴郡郊外出现了魔道妖人的踪迹,你们这些流民死伤惨重,本官且问你,昨夜有没有见到行为举止古怪的人?”
男人蹲立在土坑前,居高临下道。
“回禀大人,小人不知!”
王小年装作有些虚弱道:“小人的身体一直久病缠身,昨夜睡的早,未曾看见大人口中的魔道妖人!”
“哦?久病缠身?”
男人伸出手掌,轻轻捏住王小年的手腕。
瞳孔精光一现,低笑道:“好一个久病缠身,本官为你牵经搭脉,却闻你气血充盈,已然是步入武道七关中的第一关,淬皮关隘,你敢欺瞒朝廷?就这一罪,本官就能就地将你斩杀!”
王小年内心暗动,武道七关?淬皮?
这是崭新的名词,看来也是这个世界修炼的体系。
男人认真的观察着王小年的面容,发现眼前这个流民少年,确实没有撒谎,不知道何为武道七关。
误打误撞修炼了一卷意外得到的魔道功法?
男人内心一动,若是如此,此子天赋卓越。
“武道七关,是咱们凡人以人力胜天道的第一关卡,分为淬皮,伐骨,炼血,洗髓,易筋,开脉,明窍.........”
男人耐心的为王小年讲解着何为武道七关时,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将其打断。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悬镜司的窦西陵,窦校尉啊,怎么今儿个有空来流民营了?莫不是体恤民间疾苦,过来布施斋饭?”
一道大腹便便,须若虎虬的黝黑大汉大步前来。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仙风道骨,身着青衣的道士。
道士怀抱着金丝绣小钟馗式桃木剑,傲然的扫视着周围的流民,面露嫌恶的神色。
“我道是谁.......”
窦西陵淡然一笑,“原来是吴郡有名的恶犬,关七,关大人啊,怎么,现在吴郡府衙成了青霞门的仪仗队了不成?”
青霞门?
类似于宗门的地方?
看来这里的势力,很复杂啊!
王小年内心暗想,朝廷与宗门势力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和睦。
大腹便便的糙汉子顿时眼神有些狰狞。
那面色傲然的道士却笑了笑,道:“如今天下,道门大兴,三清道祖,庇佑千万黎民百姓,这是大势所趋。
就连高坐神都台的圣人,对于道门的长生之法,也是颇为的重视。
按大靖律法,凡大靖道门,皆为仙奉司管辖,三司六院,本是一家。
窦大人怎么言语如此犀利?
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传到那神都金殿内,只怕是会引起圣上的无端猜忌!”
窦西陵玩味的笑了笑。
他指着青衣道士的眉心,淡然道:“戏子误国,劳民伤财!”
“窦西陵!”
青衫道士顿时勃然大怒道:“你敢侮辱青霞门,当今圣上都皇命亲封天下道门,皆为国本,你悬镜司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那又如何!”
窦西陵哈哈一笑,道:“悬镜司忠于的是朝廷,是天下苍生,是黎民百姓,并非独属于陛下一人尔,明镜高悬,肃安靖平,这是悬镜司立根之本,你等又当如何!”
“好胆!”
青衫道士面色冷冽,张嘴便吐出一道青弧,弧光锋锐,直取窦西陵头颅。
“装神弄鬼!”
窦西陵不闪不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那道青芒之上。
浓郁的血气奔涌,如雷如巨。
“就凭你这点微末伎俩,还伤不到我!”
窦西陵冷哼一声,指尖似乎有淡然的猩红色真气流动,屈指一弹,便将那枚青芒弹飞。
青芒在虚空中震颤哀鸣,青光黯淡,露出一截雕刻着血红色符纹的刃光。
“噗嗤——”
本命法剑受损,那青衫道士面色一白,吐出一口鲜血。
他瞳孔微缩道:“内力归元,你竟然突破到了明窍关,离生死玄关都只差一步之遥!”
“莫要以为这些年道门兴盛,就可以睥睨天下,悬镜司能够存活至今,靠的本就是你们这些窃天之贼的尸骨,给我滚!”
窦西陵重呵一声,如同天王怒目。
青衫道士面色青白变幻,终究是不敢得罪一位已经半步踏入武道宗师的窦西陵,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那一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则是笑眯眯的看了窦西陵和王小年一眼。
怪笑一声,道:“得罪了道门,我看你悬镜司日后的路,该如何自处!”
“这就不劳烦关大人操心了!”窦西陵不咸不淡道。
“嘿嘿,窦老鬼,咱们走着瞧!”关七冷笑一声,扭头便走。
“小子,你愿意加入我悬镜司?”
窦西陵转头看向王小年,沉声道:“这个天下不是非黑即白,其根本就是修为,你就算是血海滔天的魔道巨擘,只要修为高,也无人敢招惹,我悬镜司,适合你!”
他看出来了!
王小年面色有些难看。
在大靖国,凡修炼妖魔邪法者,该当凌迟处死,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没有因此而给他定罪。
“你应该是得道了一些魔道散修的机缘功法吧?”
窦西陵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命还是不错的,要是被提刑司和青霞门知晓,说不得要拿你这颗头颅向上邀赏。”
“大人难道就不想请赏?”王小年冷冽道。
“没有那个必要!”
窦西陵摆了摆手,道:“你小子也别和老子玩心眼,悬镜司自成法度,可听调不听宣,这是先皇创立悬镜司时立下的皇命。
只不过这个天下,始终是不允许独立法度的出现,难道是神都内那位陛下,也绝不容许。
所以这些年没少扶持道门和提刑司,为的就是弹压悬镜司,分权消衡。
但是悬镜司的作用又是不可取代的。
很多皇室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暗地里还是要找悬镜司来代劳。
所以现在的悬镜司虽然处境不妙,但终究地位还在。
你若是加入悬镜司,你的一身邪法,也就不足为虑了!”
听调不听宣?
王小年眼神一缩,这个特权可是不小。
“考虑的怎么样了?”
窦西陵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道:“入我悬镜司,立刻脱离贱籍,日后若是功勋卓越,不说鲤鱼跃龙门,在这吴郡,总是站住脚跟了!”
“回禀大人,卑职领命!”王小年咧嘴笑道。
窦西陵听到王小年口中的“卑职”二字,眼神中闪过一丝好笑。
这个小家伙,倒是个妙人。
“拿好这杆旗,吴郡三十二坊市,你以后就是长乐坊的巡游旗官,虽然是从八品,但终究是官吏,入了品级的!”
窦西陵手掌一拍,一杆通体漆黑如墨,修金丝龙纹的旗帜飞出,落入王小年的掌心。
旗杆入手,圆滑温热。
王小年上下打量着旗帜,满脸好奇神色。
这杆旗帜似乎不是凡物,居然有一丝灵韵。
“这巡龙旗是特别炼制过的灵器,虽然只是个粗糙的胚子,但还有些功效。
吐出一口舌尖精血,然后将你的名字写在旗面上。
长乐坊任何地区驻扎的力士和操刀吏都归你听调,凭此旗,你也能感受他们的所在方位!”窦西陵笑道。
王小年点了点头,咬破舌尖,往旗面上喷吐出一口鲜血。
旗帜表面开始绽放出猩红色的光芒,柔弱的光点在旗帜表面跳动,总计十五个光点。
这表示长乐坊驻扎的悬镜司官吏,只有十五人?
“写上你的名字,他们自然会知晓,长乐坊如今新上任的巡游旗官名讳!”窦西陵道。
王小年思索片刻,以指尖在旗帜上写下了“王忌”两个血字。
“忌?”
窦西陵眉头微皱,“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字!”
“爹娘皆于灾祸逝去,未过门的妻子也死了,我现在,也算是百无禁忌了不是?”
王忌冷冽的看着窦西陵,淡然道。
“不错!”窦西陵沉默了一会儿,生硬道。
“大人,这下子可以教我何为武道七关了吧?”王忌淡笑道。
“这是咱们吴郡悬镜司都尉,王玄策大人著写的武道真解,这里面详细记载了武道七关的修行窍门,你拿回去,自己看吧!”
窦西陵将一卷青铜卷轴扔给王忌,嘿嘿一笑,道:“咱们吴郡三十二坊市,共由四大校尉执掌,每一处坊市都有各自的巡游旗官负责。
这长乐坊上任巡游旗官就是因为和青霞门发生冲突,然后被这些奸道联合提刑司给污蔑成勾结邪魔而就地处决了....
所以,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王忌面色阴沉如水,这个差事看来不好干。
悬镜司看似权利显赫,此时却已然是众矢之的,而那个乐见其成的人,就高坐于神都之内。
身处火架,举步维艰?
王忌冷然一笑,道:“在下和前任旗官不一样,我是地位贱卑的流民出身,谁要是想踩着我的脊梁平步青云,怕是打错了算盘!”
窦西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希望如此!”
不然就太无趣了些。
“你的居住地,便是长乐坊的卫所,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咱们悬镜司虽然落寞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底蕴还是有一些的!”
窦西陵转身便向城内走去,“你有一个月的试炼期,这个期间,你不会受悬镜司保护,若是死了,那就只能怪你命薄了!”
王忌看着窦西陵离去的背影,五指紧握成拳。
———
长乐坊,巡游卫所。
低矮的瓦房,蒙尘的牌匾,简陋的居所。
破败不堪,年久失修。
王忌走到这卫所面前,有些不敢相信。
悬镜司的办案地区,居然如此简陋。
卫所的青石台阶上,蹲坐一个面色黝黑朴素的庄稼汉子,还有一个戴着破斗笠,抽着老旱烟的精瘦老者。
他们正在左顾右盼的打量着什么。
“顾老爹,你说新上任的旗官大人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会不会和前任一般,死要钱?”庄稼汉子低声道。
“又是一个短命鬼罢了!”
老人木然的拿着已经烧成黑炭似的旱烟在青石台阶上敲敲打打。
突然面色一变,猛然抬起头,看着王忌,灿烂的笑道:“老头子眼拙,不知旗官大人当面,还望海涵!”
庄稼汉子浓眉大眼的左右转头,惊讶道:“大人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王忌露出一丝微笑,道:“老人家眼力不错!”
“哪里哪里!”
顾老爹嘿嘿笑道:“整个长乐坊,能够达到武道一重关隘的人,除了提刑司的差捕,也就只有咱们悬镜司的巡游大人了,大人如此岁数,便能修行有成,可谓是人中龙凤!”
王忌摆了摆手,示意顾老爹不用如此客套。
“大人请进,咱们长乐坊的卫所虽然破是破了点,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官服,佩刀老头子我已经整理好了,还请大人过目!”顾老爹谄媚的笑道。
王忌点了点头,走进了破陋的卫所内。
“你小子就是没有眼力见,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操刀的贱吏了!”顾老爹瞪了汉子一眼,恨铁不成钢道。
操刀吏乃是贱吏,不入流,也没有品级。
类似于王忌前世世界中的临时工。
“顾老爹此言当真?”
汉子眼睛一亮,憨厚的笑道:“若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只要能保住现在的职位,日后就能娶大屁股的婆娘,为我老孟家延续香火了!”
顾老爹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会汉子。
“咳咳咳.......”
王忌刚推门而入,浓厚的灰尘扑面而来,猝不及防下,让他吸入鼻腔。
他伸手在满是虫眼的木门上手指一抹。
好家伙,指尖沾满了灰尘与蛛丝,这是多久没有住人了?
顾老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位年轻的旗官大人面色,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道:“咱们悬镜司俸禄不高,而且有三大禁令.......
禁止行商,禁收贿赂,禁入青楼。
这个经费嘛,当然是严重不足.......
大人若是不愿意居住在此,我等现在就给大人安排一间上好的客店,这钱嘛,小老儿自己承担!”
“不用了!”
王忌摇了摇头,道:“我的官服在哪里?”
“就在大堂摆着呢!”顾老爹轻轻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一个贪钱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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