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诞生的魔鬼,却有着世间最纯净的容颜。
他喜欢一个人在雪中漫步,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足印。
每一个足印,都是他刀下亡魂的不死怨念!
黑暗中有人在悲伤无助的哭泣。
一声一声,击碎了夜的沉寂。
铃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目光中有一丝惊惧,但更多的是好奇。
她坐起身,循声望去,终于发现在屋子一角隐隐约约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压抑住心中的不安,铃从床上悄悄滑下,轻手轻脚向那人走去。
走近了方看清原来地上蹲着一个小男孩。
他背对着铃,瘦小的肩在黑暗中随着哭泣而微微耸动。
“你是谁,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呢?”
铃忍不住开口问他。
哭声蓦然停止了。
男孩依然背对着她,他的声音充满稚气,却带着根本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深深忧伤。
“我一直在找我姐姐,找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她了,她却不要我了”
“不会的,你的姐姐不会抛下你”铃急忙蹲下身,轻轻拍着男孩的后背试图安慰他:“别哭了好吗,你姐姐是谁,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小男孩发出了笑声,却比哭声更加凄凉,在寂静的夜中让人寒意顿生。
“她真的不管我了,”男孩转过了头“因为,我的姐姐就是你啊”
即使周围模糊一片,铃仍一下认出了黑暗中的那张脸,大大的眼睛,漆黑的发,一笑起来脸颊上就会显出两个小小的酒涡。
“小飞,是你!”铃欣喜万分,一把抱住他:“你回来了,你……”
话犹未落,怀中的小飞却一把推开她。
“铃姐姐,你骗我,你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可是你却把我一个人丢下,你这个大骗子!”
铃呆呆的望着男孩冷如冰雪的眼眸,想说什么,可话语全部冻结在唇间。
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幽幽的传入她耳畔,带着一丝慵懒的轻笑。
“铃,是不是有点难过,可是你又有什么办法,身为脆弱人类的你根本无力与迷城相抗衡啊。所以,你亲爱的小飞就只能变成这幅模样了”
小飞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男孩蓦然坠落,像一颗小小的流星划向深渊。
铃惊呼失声,扑过去,却只抓到一缕空气。
她恐惧的望着脚下,只见炙红的火焰正从深渊中喷涌而出,酷烈的热浪逼得她不得不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不留神头上的发带被火焰卷起的风吹落,刚一触及深渊上空就瞬间化为了乌有。
有一个凄厉的声音从地底传来,拼命哭喊着,声声都在呼喊着姐姐
“飞,飞!”铃痛哭起来,忍着火焰灼伤的疼痛扑倒在深渊边,望着在烈火中苦苦挣扎的那个小小身影,她也跳了下去。
“别做无谓的事了,你这样救不了飞”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漫天的火焰中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悄然浮现。
他在火光中抬起头来,紫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流光四溢。
铃落入了他的怀中。
“空菊?”铃惊叫起来,她本能的想挣脱开,可空菊将她死死的钳制在怀中。
他抱着她落回了地面,他的双脚刚一触及大地,深渊和烈火就蓦然消失了踪影。
房间中依然沉寂一片,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又是你制造的幻境?”
铃有些吃力的开口,她的腰被空菊紧紧勒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低头看看她,笑了,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夺人心魂的美。
“有什么办法,美泉宫四周都张着强大的结界,七位公子中除了明月可以来去自如外,就连迷城主君都无法靠近。我只有将我的梦侵入你的梦中才能接触到你呢”
“但是铃你刚才看到的绝非幻境,暮羽最珍爱的孩子,你视为亲人的飞,此时此刻确实身处迷城正被地狱的业火焚烧着。日日夜夜,痛不欲生。他属于人类的躯体已经毁灭,即将成为那个人灵魂的容器,等到了那时,完全妖化的他将彻底忘记你这个姐姐”
铃听着,脸上的血色在一点一点消失。
她垂下了头,喃喃:“骗人……你在骗人”
“如果你真认为我在欺骗你,你就不会对在我梦中见到的杀生丸耿耿于怀了”
空菊平静的说。
铃抬起脸,脸上满是泪痕。
“为什么……”她哽咽着开口:“小飞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他?”
她伸出手抓住了空菊的衣襟,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空菊大人,请你放过小飞好吗,求求你了!”
“飞的生死并不是我能左右的”空菊冷笑。
铃泪如雨下,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空菊的领口,很快就濡湿了一片,空菊能清楚的感觉到她泪水的温度。
仿佛是被某样东西所触动,空菊的笑容消失了。
他放开了铃,默然转过身去。
良久,他开口:“铃,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帮你把飞带离迷城”
“真的?”铃惊喜的抬首。
“是的”空菊敛眉低语,眼中隐隐带着笑:“条件其实很简单,我要妙歌夫人的一根头发”
他转头望着一脸迷惑的铃:“只是一根头发而已,绝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你,想好了么?”
铃咬着嘴唇,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很好”空菊颔首。
他在黑暗中微合上双眼,唇边带着一抹微笑。
杀生丸,多亏你身边有这个小女孩,被结界包围的风雨不入的美泉宫即将出现一道裂痕。一旦它和迷城之间的通道被打开,就是西国灭亡之日。千年的亡国之痛,弑父之恨我要和你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黑夜中有极其轻微的声响一掠而过,仿佛蝴蝶扇动了一次翅膀。
“来了么……”杀生丸低语,侧过头望向窗外。
窗外只有那弯冷月仍孤寂的悬挂于苍空。
杀生丸的唇角在黑暗里弯起一个弧度,无声的笑了。
那支悲伤的歌谣已在暗夜中传唱低吟了许久,只有孤单的灵魂才能听得到它的寂寞……
残月西沉,朝雾弥漫四散,寂寂的庭院中花草已过盛期,唯蔷薇的枝头犹有残红。
铃斜倚在长廊的栏杆上,手支着下颌,正望着庭中的花木默默出神。
不过十二、三岁的豆蔻年华,幽黑的眸子中却已蕴含着深深的落寞与忧伤。
忽然,她低下头,长长叹了口气,双手伏在栏杆上,神色越加萎靡下去。
“风寒露重的,你一个人坐在这叹什么气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
铃回头一看,发现妙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廊下。
她随随便便的倚着廊柱站着,双手交叉在胸前,银色的长发如水般流泻而下,紫色的衣衫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光华。
铃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没来由的突然一跳。
何其相似的一对眼睛啊,唯一不同的只是她将心思隐藏在了慵懒的神情之下,而他,却仿佛冰原下静静燃烧的火焰,没有一丝温度,却能在瞬间将一切焚为灰烬。
昨夜的种种从铃的脑海中掠过,她白皙的脸颊上蓦然浮起一抹嫣红。
妙歌抬起纤长的手指将自己额前的一缕长发掠开,微微斜竖的金色眼睛望着铃似笑非笑。
“你在想什么?”
她再度开口问铃。
铃回过神来,急忙把眼睛移开,同时摇了摇头。
“妙歌夫人,我只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她喃喃的低声回答。
下一秒钟,她的下颌已被那纤长如玉的手指捏住,手的主人微一用力就迫使她不得不重新抬起头来。
铃有些惊慌,却被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孔深深吸引住。
这是铃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妙歌,眼前的她与盛装高居御座上时的她看上去有一些不同。
虽然依旧美艳无双,但蜕去一身浮华的她,包裹在轻薄纱罗下的躯体显得非常苍白和瘦弱。当她低头审视着铃时,那双金眸细看下居然有掩饰不住的憔悴。
可她依然美得令人窒息。
觉察到铃目不转晴的注视,妙歌微微一怔,放开了她。
“很久都没人敢这样看着我了,”她轻轻笑着,“铃,我也睡不着,不如你陪我在这庭园中四处逛逛吧”
言讫,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深处走去。
我要妙歌夫人的一根头发,铃,你去把它带来给我……
空菊那幽魅的声音仿佛又在耳畔回响,铃轻咬着嘴唇,默默跟了过去。
朝雾中那纤长优美的背影始终与铃保持着一段距离。
妙歌行走时的脚步极轻,除了她长长的裙裾拂过地面落叶时的沙沙声外,几乎再听不到任何声息。
白雾浸染了她的衣裙,晨风中缀着细小金铃的衣角在微微飘动,她整个人看上去宛如梦幻般充满了不真实感。
有那么一瞬间,铃都产生了一丝恍惚,似乎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尘世所能牵绊住的,也许一个不留神她就将消逝在这一片茫茫的氤氲之中。
铃低下头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不料却撞在这具婀娜曼妙的躯体上。
“啊,夫人对不起……”
铃吃了一惊,急忙道歉。
突然停下的妙歌却对铃的冒失并不在意,她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伸出手指着庭院中的某一处,轻声说:
“你看,花又要开了”
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脸色立刻变了。
只见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中,有一株植物正倔强的从墙根下钻出来,它的叶片在空中分裂成五片,赤红如血,一眼看上去就仿佛是从地上伸出的一只沾满鲜血的人手。
这分明就是那天在废园中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诡异植物!
铃惨白着脸下意识向后退了好几步,妙歌却径直向它走去。
铃惊叫道:“夫人,您别过去,那花会伤人”
“是么……”妙歌已经站在了植物跟前,她淡淡笑着,将手伸过去。
那红色的植物立刻感应到了,它像活了一般扭曲蜿蜒着,沿着她的手指迅速缠绕到了整个手臂。
叶子的最顶端张开了,变成了一个漆黑的深洞,就像被挖去的鱼眼,空茫的望向天空。
然后,有一个长而尖锐的东西从洞中探出,它的外形酷似一只白色的锥子,可表面遍布利齿,它在空气中微微轻颤,闪出一道银色的波光。
毫无任何预兆,它猛然刺进了妙歌的手臂中。
铃惊呼着向她奔过去,企图拉开她,却被妙歌挥手阻止。
妙歌抬起手臂,金眸在晨光中闪动着某种难以言述的光芒,她梦呓般的喃喃:
“很渴么,那就尽情的享用吧,然后请平静的离去……”
那片叶子饱吸着她的鲜血,因为极度的饥渴甚至在微微颤抖。
随着血的渐渐流入,它的色彩愈加艳丽,体型也膨胀了一倍。
而铃却注意到与此同时,妙歌本已苍白的脸更加黯淡下去。
当血液已从叶片上浸染而出时,植物终于停止了贪婪的索取。
它缓缓从妙歌手臂上松脱、滑下,最后坠落到地面上。触地的一瞬间它化为飞灰消逝在了晨光中。
这奇特诡秘的一幕令铃既害怕又迷惑。
“夫人……”她禁不住开口,妙歌看了她一眼,她眼神中的某种东西让铃怔在了原地。
“夫人,您怎么了?”
铃仰头望着她,将手轻轻放在她尚自流血的手臂上。
妙歌侧过脸,蓦然笑了,似乎也在嘲弄自己瞬间的软弱,可她的声音却透着悲伤:
“铃,你说血真的可以消除亡灵的怨念么,如果可以,为什么‘它’仍走得那么痛苦,就算实体毁灭了,可我还是听得到‘它’离去时的惨呼”
她看了铃一眼,小姑娘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可铃仍抓着她的手,似乎在安慰她,又似乎是想抓住一个可以依靠的支点。
“你猜到这花的来源了?”妙歌低声问。
铃沉默着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想起曾在一个人的梦中见过与它相似的花,它们开在人的尸体上,靠死魂的怨念活着。怨念越强,花开得越艳,直到灵魂解脱的一天花才会枯萎消逝。”
她问妙歌:“这花也是死魂的怨念凝聚而成的吗,为什么美泉宫中会有这样邪恶的花?为什么夫人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用血来超度它们呢?”
妙歌的手指拂过女孩的脸,带着丝丝的怜惜。她低叹着轻声说:
“铃,如你所见,这花确实是死魂之花。它们会存活在这里是因为它们至死都不肯离开。日日夜夜,在宫中的废园里哭泣,诅咒着西国的君主和臣民。虽然废园中张满了结界,可一些怨念至深的死魂花仍会冲破束缚四处徘徊,不幸遇上的人非死即伤。”
铃心有余悸的吸了口冷气,仍是不解:“它们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会这么多?”
妙歌苦笑:“它们本就属于这里啊。属于美泉宫,属于西国”
也许是看错了么,在这一瞬间铃忽然看到她的眼中似乎闪动着隐约的泪光。而妙歌的下一句话让铃感到了彻底的寒意。
“铃,它们是我死去的亲人啊,在这座美泉宫的地底全是他们的尸体”
她的话蓦然停下,身体似乎承受不住某种突然压下的重负而摇晃了一下。
铃想扶住她,她却摇手拒绝了。
她一步步走到死魂花的残骸处蹲下,掬起一捧灰烬。细密的粉末沿着她的指缝簌簌落下,她的脸孔沉寂而悲凉,仿佛又陷入了那场久远而惨痛的回忆之中。
她慢慢开口:“那个男人本是西国的大将军,可他弑君篡位,为了杜绝后患在登基的前夜将我所有的亲人杀害于废园之中。枉死的亲人的怨气化为了死魂花在宫中呼啸四散,吞噬了他诸多部众。这个男人一怒之下召来执掌黑暗魔术的噬灵师,将死魂全部禁锢在了园中。可怜他们生前是显贵的犬国皇族,死后却化为嗜血的怪物,被污染的灵魂既无法进入六道进行转生,亦无法获得超度而脱离苦海,永生都只能在这片埋骨之地痛苦沉沦。而我,与他们血缘至亲的人,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
妙歌的声音更加低落下去:“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只有尽可能用我的血,纯净的皇族之血来消除每一位亲人的怨气,送他们踏上往生之路。这么多年来我已竭尽全力,可是他们的死魂仍纠缠在这里,无法解脱……”
她停止了述说,静静蹲在那,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单薄的肩在风中轻颤。
美泉宫中最有权势的女人此时此刻看上去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正等待惩罚的孩子,悲伤而无助。
“夫人……”铃迟疑着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铃,我们走吧”妙歌摇晃着站起身子,将衣裙上的灰烬轻轻拂去。她刚走了几步,突然向地上倒去。
铃大惊失色,反应却也极快,在她落地的一刹那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裳,将她扯向自己的方向。
轻薄的衣衫根本禁不起这巨大的冲力,它们在铃的手中碎裂开。
妙歌晕倒在铃的怀中,两人又一同跌倒在地上。
妙歌的半个后背都□□出来,铃突然呆住了,甚至忘记了呼救。
只见在那细腻洁白宛若婴孩般美丽的肌肤上居然刺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色麒麟。
它伫立在白梅之下,银丝如雪,侧首回眸,漆黑的眼睛灿若星辰。
可是,就在这幅精致绝伦的白梅麒麟图之上,有一道从肩部一直横贯而下的深深伤痕,似乎是被某种锋利的器具所斩,力道之大,深可及骨,将浑身都透着王者风范的上古神兽几乎一分为二。
尽管伤口早已痊愈,可那道暗色的伤痕仍固执的留在妙歌的背上不肯消褪。
铃轻轻的触摸着这道伤痕,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悲伤透过指尖传递而来。
“妙歌夫人……”
铃再次轻唤她的名字,轻轻的搂紧了她。
十一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feiying@faloo.com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