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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爷俩终于赶在吃早起饭前,回到了村东头的关帝庙跟前。
关帝庙西边有棵大槐树是村子里最老的树了。
听老辈人访古,当年,胡大海的手下血洗怀卫彰三府,最惨的就是孛尔齐镇,也就是现在的大槐树村。村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所有的房屋树木也烧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村东头关帝庙前的这棵大槐树。
大槐树很粗,两人都抱不住,就长在官道边,巨大的树冠遮掩了整个关帝庙周围老大一块地。若在往常,村子里练功习武的人累了都会在这里歇息,当然一些闲的没事的看客更是把这里当成了观景瞧稀罕的好地方,就连南来北往的过路的行人走累了,也会坐下来歇歇脚。可眼下,大槐树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二啊,来,坐这,歇歇再走。”二子爹拍拍道边的长条石,心疼地瞅瞅儿子。自打从滴谷寺出来,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儿子挑着水赶路,十几里地他也就是替了儿子不几回。
“爹,歇不歇吧,俺没事。”二子摸了把脸上的汗,嘿嘿一笑,“刻马[注:1]就到家了,咱……”其实,他也很累。不光是今大早起担着水走了十几里地。自打收麦子开始,他就没闲着。白天上地动弹,回来还要收拾房子,张罗办事,忙的屁股不着地;就连成亲后这两天,他也没闲着,白天赶着牲口犁地,收拾麦茬,晚上也没闲着,也是忙着“犁地”。不过,虽然累,但娶了媳妇,可比打光棍的日子滋润多了。眼瞅着都到家门口了,他只想早些回去。一来,虽然他和媳妇大妞,只是三年前听说大哥出事那天,在嫂子娘家见过一面,可成亲这两天相处下来,尽管媳妇有时好耍点小脾气,他还是比较中意的。二来,今天是回门的日子,他也想早些到家,让媳妇早些洗涮完,早些走,下晌好早些回来。
“中!就早些回家。”二子爹瞅瞅儿子,苦笑道,“你小子总算知道有个家了。”二子爹长舒口气,“这下中了,有人收拢了,俺也该歇口气喽。”这是他的心里话。这些年,两个儿子,他最操心的还是二子。二子打小就淘,是那种咯闷闷[注:2]的淘,大了些,特别是最近两年,脾气改了不少,人也变了,成了个闷葫芦;不过,还是每天除了上地,见天就是跟一帮人在眼前这关帝庙后面的打谷场上练功习武。眼瞅着儿子见天不着家,他干着急没法子。眼下,儿子成了家,有了收拢,看来,自己是该歇歇了。
“爹,走吧……”二子走了过来。
“中,回家。不过……”二子爹话没说完,就听见头顶上一阵老鸹叫。叫声很特别。
二子爹浑身一激灵。
其实在村子里,家家户户房前屋后槐树随处可见,听见几声黑老鸹叫也不是啥稀罕事。
青州县一直有这么句老话:有槐树的地方,一定就有黑老鸹。
当然,这也是有传说的。
相传:当年胡大海讨饭在孛尔齐镇曾被大户人家羞辱,而且还挨了一箭,多少年后,胡大海为了报一箭之仇,带兵返回孛尔齐镇,结果射中一只黑老鸹,由此阴差阳错酿成了轰动一时的血洗怀卫彰三府惨案,最终导致了洪武年间的大移民,……(此处暂略XXXX字)也从此,留下了一个独特的自然景观,只要有移民的地方,就会有槐树,有槐树的地方就会有黑老鸹。
二子爹活了大半辈子,黑老鸹叫,对他早已习以为常,不过,眼下的老鸹叫,声音有些很特别,叫的他心慌意乱。
二子爹下意识地抬头往树上瞅。
一团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紧随着又是一团黑影,从树枝上飞了下来,擦着二子头顶尺把高的空中掠过。
二子爹没看清先前飞过的是啥,但从后边飞过的黑影叫声,听出是老鸹。
二子爹松了口气。这种场景他见过。村子里老鸹多,常有一些弱小的外来鸟类遭到它的攻击。
不过,二子爹一口气没喘完,便瞅见:二子的后背上多了点东西,像是……
“二子,齁动[注:3]。”二子爹紧走两步。
“咋了?……”二子停住脚步。
二子爹凑前一瞅,儿子的后背上果然是一滩鸟粪,还是稀的。
“奶奶的。”二子爹脸色大变。冲着地下“呸呸”唾了三口,又跺了三脚。
其实,鸟类也是动物,也要吃喝,也要拉撒。由于万有引力的法则,自然,就会……不过,日常生活中,像二子这样被鸟粪光顾的机遇几乎微乎其微。所以民间便有了一个说法:鸟粪落,大难降……反正,这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面对祸从天降,二子爹虽然又是唾又是跺,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惶恐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爹,你咋了?”二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
“没,没啥?”二子爹一把拽住二子,“快,赶紧的把小褂脱了?”
“爹,……”二子还想问。
“臭小子,叫你脱,你就脱,哪那么多废话?”二子爹也是急了,脸色涨得黑紫黑紫。
二子瞅着爹发急,只得放下担着的水桶,不情愿地脱了身上的小褂。
二子爹一把扯过小褂,胡乱卷了几下,走到道边,顺手扔了下去。
“爹,你这是干啥?”眼瞅着爹把自己的小褂扔到了沟底,二子也急了。小褂是成亲前嫂子为他缝的。就连布料都是嫂子专门上县里给他扯的。
“……”二子爹瞅瞅儿子,长吁口气。其实,他也舍不得。甭说是新展展的衣服,家里的好多老物件他都舍不得扔掉。可小褂沾上了秽气,他无法想像会带来什么灾难,他不想……他只能……
“爹,……”二子转身向道边跑。
“你给老子回来。”二子爹一把拽住儿子,口气不容置疑,“走,回家。”
“……”二子不明白一向小气的爹为啥突然变了个人,可眼瞅着爹生气的样子,他只得顺从地弯腰捡起撂在地上的扁担。
“俺来。”二子爹夺过扁担,眼一瞪,“前头走。”
“爹,还是俺担吧?”二子说。
“中了,就是头牛也得喘口气不是?”二子爹口气软了些,“甭累坏了身子。”说着挑起水桶,嘿嘿一笑,“傻小子,这都到家了,咱可不能坏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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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刻马:青州方言。马上,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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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
咯闷闷:青州方言。不张扬,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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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3]
齁动:青州方言。此处代指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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