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赤烈城内就一片沸腾,男女老少欢呼雀跃,翘首以盼。
人群在理石铺彻的大道两侧排开阵仗,准备为迎亲的队伍接风洗尘,号手们高亢的奏乐声响彻整个天际。
声势浩荡的队伍于破晓时分抵达城邦,海伦站在城墙上第一次瞧见这么强大的阵容,每一匹高头战马都身披锦甲玉帛,头上系着金黄色的丝带,还有裹着马腿的绣花金丝和众人头顶的飞龙图腾旗织,看得她眼花缭乱。
引头的是一位英俊的年轻骑士,看上去和哥哥派洛年龄相仿。他身着耀眼的金色环甲和镶满宝石的头冠,骑在一匹棕色的高大战马上,在他胸前还佩戴了一枚纯金打造的龙纹族徽。他的双手正局促不安地拽着缰绳,生怕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海伦看见他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样子不禁想笑,“他一定是第一次骑马。”海伦对身旁的哥哥说。
“哼!”哥哥脸上露出嘲笑的神情,随后又扭过头瞧了瞧身旁的老学士,“这个稚嫩的家伙是谁?”
“他就是拥有高贵皇室血统的艾伦.雷诺王子殿下。”雷德学士告诉海伦和她的兄长派洛,来人正是当今国王的长子,王位的合法继承人。
“哪来什么高贵的血统。”哥哥傲慢地说:“没有我们七大公国的支撑,王室就是个空架子,让那些该死的王爵都喝西北风去吧!”
“派洛公子,您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这样说,”雷德学士提醒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传到国王的耳朵里,不光是您,恐怕就连整个卡其顿公国的子民都脱不了干系。”
哥哥似乎没有认真听学士说的话,他的视线转移到队伍中不远处。海伦发现他正盯着队伍中的一辆镶金马车,那辆马车由数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精壮男人保驾护航。
海伦记得母亲在前些日子的晚宴上提到过,为了艾伦.雷诺王子的终身大事,王室不惜动用最高规格的礼仪来迎聚她的爱姐。无论是领头的骑兵卫队,还是支撑排场的贵族子弟,以及那些随行的仆人侍从,一切行头必须以金饰为主。据说为了这次纳妃,光是从国库里拔出的金子都足足够整个赤烈城花销半年。可见,那辆出现在迎亲队伍中被镶上金边的奢华马车也就不足为奇了。
看着来访的队伍阵容如此豪华,海伦不禁暗忖,使得人们赞誉不绝、口口声称的繁华之都“百慕城”究竟富裕到了什么程度?在那里居住的人们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正在海伦浮想联翩之际,父亲已经下令打开了城门,让迎亲的队伍进入城邦。
两侧的哨兵开始吹响牛角,声音振聋发聩,鼓手和乐队随即奏响欢快的曲子。
艾伦.雷诺王子用力拽动手中缰绳,他跨下的战马随即缓步前行,马儿经过城门,不时传来低叹喘息。后面的骑士队伍也逐渐跟上,在她的注目下一个接一个涌入城门,直到最后一面飞龙旗织消失在海伦视线可及的地方。
“雷德学士说他是高贵的王子。”海伦朝哥哥笑了笑,“可我认为他根本没法和你比。”她试图讨好哥哥。
哥哥明白她的意思,他刻意挺直有些弓驼的背脊,威风凛凛地竖立在城墙上,褐色瞳孔里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然而他却没有正眼瞧她一眼,“父亲让你好好看看,”他说道:“你还看见了什么?”
“很漂亮。”海伦说,“我喜欢那辆马车。”
“海伦,有朝一日你也会坐上去。”哥哥告诉她,“那是每个女人的归属。”
“我才不要出嫁呢!”海伦羞涩地说,“我舍不得赤烈城、百花堡、……父亲、母亲、小多伦、还有你。”她细数那些在她欢愉的童年里留下烙印的命名和她关心的每一个人。
哥哥瞧了瞧她,用他那双一样遗传了母后深褐色的眼睛,“呵!这可由不得你。”他发出一声轻蔑地低笑声,“除非你当上国王,不过女人是不可能的。”
“不要。”海伦含着泪水说。
“我的傻妹妹啊!身为女人,这就是使命。不过很庆幸,你无需像男人们一样上阵杀敌就能拥有一个好归宿。或许父亲会将你许配给王室的王公贵族,又或许是七公国中某位公爵的儿子。对了,还有那个鸟不拉屎雷寨,说不定你将来能当个压寨夫人。不过谁知道呢?”哥哥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撇年仅十三岁的海伦,他顿了顿续道:“前提是待你年龄更大些的时候。”
海伦憋屈着泪水,她想起自己年幼时哥哥对她说过的一些话和她听来的某些事,哥哥说,只要能换来利益,父亲绝对有理由将她赏赐给任何一个从末谋面的男人。她的三个姐姐早在多年前就因为卡其顿家族的利益而远嫁它国。父亲从未有过怜惜之情,他只会提到家族荣誉。在哥哥眼里,父亲更乐意把她们当作一件交易品换来对等的价值,当哥哥跟自己讲得多了,海伦自然也就深信不疑,她清楚地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不过是再一次步其后尘。
眼下,她不过是想从哥哥那里得到一点慰藉罢了。然而哥哥却是无从关心,他的眼里在意更多的是自己将来能不能世袭公爵之位,海伦又何常看不出他的心事。
“走吧!让我们去见见我未来的好妹夫。”最后哥哥对海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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