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世骊珠 第五章 茫茫白雾

蒋凌天说到这里，似乎也有些慨叹，“据说，再往后进一步炼气，还有打通周身百窍的法门。从此不食五谷，餐霞食气为生，彻底不属凡类，那就是真正的仙道……有点虚无缥缈了。”

他踏足武道，已有四十余载，心思早已芜杂生尘，这般与一个后生小辈谈起这些基础的东西，心神不由一阵恍惚。师尊长辈耳提面命的场景，竟从记忆深处走来，娓娓笑谈。

“而我要教你的功夫，葵花拂穴手，是门兼具点穴，身法，于一体的高深武技。这几日，我会好好指点你，你也要倾力修行。”

“是是是！这小子哪敢怠慢！”

又是三天后。

“你是猪头啊！”

蒋凌天如雷暴跳，屈指敲在陈凌脑门上，咯嘣，铁杵一样，好悬没把这孩子的脑袋砸出一个洞。

陈凌欲哭无泪，捏着的指诀不伦不类，惹人发笑，好像他的五根指头是长在一起一样。

“我同你讲过多少次了！快准奇清，指掌如一，来如落英，去若春兰！你瞧瞧你，什么玩意！”

言毕一记重指又要当空敲击下来。

“哎！等一等！长老，我是真的不会啊！这也太难了！”

他身形一扭，竟然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蒋凌天敲击，强劲的指力当地一声，将地上的一枚石子敲得碎裂。

原来是丹田中的那只小老鼠，千钧一发之际窜入双腿，激得他速度暴增，躲过了这一击。

可是丹田内气虽然神妙，可对着学习招式无有半点作用。

“我觉得您可以换种教育方式，把细节方面讲得更清楚一点，别动辄又打又骂……”

“霍霍，你小子还敢教育起我来了。”

“不敢不敢，只是这口诀我是真的参悟不透。”

“行了，今天便传授到这里，你回去自行领悟吧，注意别露了马脚。”

这三日来每夜戌亥之间，陈凌都会来接受半个时辰的辅导。事实上的陈凌已经有了些章法模样。

毕竟一葫芦蟒力丹下去，气力拔涨，而且那玩意可有强筋塑骨的作用，可省却数年苦功。单纯要模仿出拂穴手的一招半式，并无难处。

蒋凌天揍他，单纯因为这几天心气不顺，嫉恨悬壶坊主的武学天赋。

他看着那孩子摇摇摆摆地出去，不时掐一下手指的模样，不由冷笑一声。强筋散这揠苗助长的药丸，怎能乱吃，非但会透支潜力，而且后续内气增长若未跟上，便会直接爆体而亡。

不过，支撑到他完成任务，绰绰有余！

……

“唉，好难啊，好难！当大侠原来是这么难的事情。”

他来到自己在街角处的一处独居，这里僻静偏狭，又方便监视流枫城人流往来，是药坊给他挑选的好居所。

现在关起门来，正好方便练功。

这几日修炼武技，可没把他累得够呛，他仔细揣摩蒋凌天交给他的武技口诀，不由感觉愈发高深玄奥，捉摸不透，脑浆化成了糊糊。

这还是他有高手传功，丹药拔涨功力的情况下。武之一道本来就极耗钱财，非是富户豪强不可轻易沾染。因此纵使延年益寿极其诱人，天下还是选择读书的人居多。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孩子给自己打了声气，又开始摆着架势，磨练起来。

不知不觉，竟然一头栽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嘶，好凉啊，我怎么睡在了地上。”

一阵凉意渗入肌骨，冻得他一个哆嗦，从地上起来。

一睁眼，便整个人懵傻了。

他确实是睡在了地上，无数白玉砖连成一体，琉璃通透，向前绵延不知到了何处，彻骨凉意正从玉色的砖块上丝丝缕缕渗上来。

“我的天，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一个机灵起来，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但是地面上冰凉坚实的触感，实在是太真实了！没有任何一次梦境，给过他这样的体验。

“喂！有人吗！有人吗！”

人就是这样，面对广阔无垠的空间，就会忍不住大叫大喊，意图将自己的存在填塞这片空间。

否则那无垠的空白处便会引起无尽的恐惧，那虚无之中会钻出什么不知名的物事！

陈凌撒开丫子，四处乱跑，大喊大叫。他的装束仍旧与来时一样，灰布短褐，纳实的千层底布鞋。啪嗒啪嗒踩在白玉地面上，听不到丝毫回声。

四周只有雾气，雾气，无尽的蒙蒙雾气。任他往东西南北方向奔跑，都碰不到任何事物。

而且，在这里他的身体也变得诡异起来。他练了许久武功，一觉醒来，应当浑身酸软，痛苦不堪，而且疯魔一般奔行，竟然没有感到丝毫疲累。

他看到空气中的白雾，正汇成丝丝缕缕，钻入他的身体中。像是细密的蜘蛛白丝。

陈凌吓了一跳，“这什么东西！”

他拼命去扯，手指却只孤零零地划过虚空。他将外套的衣服脱下，白雾竟然从类似于穴道的地方，钻入了他的身体。

“我的天！不会吧！”

这片空间呆久了，竟也不再让人感到寒冷，而且腹中那汩汩热流，愈演愈盛，竟然隐有发烫的趋势。

丹田内的那只“小老鼠”竟然涨大了数倍，像只大猫一样，慵懒地匍匐，一涨一缩像是在吐纳呼吸。

“这莫不是说，我的功力在暴增！”

挥拳砸向眼前的虚空中，的确感到筋力猛涨。

“这样下去，岂不是说，我马上就要打通奇经八脉，成为无上高手！”

好事并没有持续太久，片刻之后，他的身体各处便传来一阵饱足之感，乳白色的雾气也不凝聚成丝，往他肉窍里钻。

而且，当他自觉功力大涨，鼓足精神在迷雾世界中四处探寻时，足见绝望下来。

这里空空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沿着一个方向至少奔行了三五十里，功力上涨之后，脚力也愈发强健，可是他所见到的除了虚无，仍旧是虚无。

“呵呵，要是被困死在这里，就算真的成了无上高手又如何。”

他的身体，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饥饿，仿佛一切代谢都停止了。这种无欲无求的感觉，更能激起人的恐惧，因为那仿佛自己也不存在了。

“算了，练功吧，闲着也是闲着。”

粗略估算一下，陈凌已经在这片空间盲目地走了小半天时间了。他的精神感到一阵乏味，遂坐下来，回忆这几日蒋凌天教给他葵花拂穴手。

这门武艺对他而言，着实高深，但只要有心，有时间，怎样的武学又不能琢磨得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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