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行为遵循的是一个陌生的决定,所以就行动或者意志这方面看,这不再是意识自己的行为。——《精神现象学》
杜瓦早已无法意识到自己,事实上,他也从未意识到过自己。
从未有人教过他要适当的说一些假话,或者说,好话。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讨好他人,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就不可避免的要说一些假话。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说假话是不可避免的,然而那些早已习惯了这件事的人却也同样无法他们的解释。
他出生时就已经学会了讨好他人,他出生时就已经学会了情感造假,知道何时该说“善意的谎言”。他不知道这一切发生的缘由所在。
不知从何时开始,更不知为何,说真话反倒成了需要不断提醒自己才能做到的事。
保持真实从此成了一句空谈,成为了他终身的渴望。
他从来不知道真实到底是什么,所以他不得不去装样,等会儿,为什么不得不?他永远无法找到答案。求真的真到底是什么,又在哪儿?
上面这段话和杜瓦现在面临的情况毫无关系。
杜瓦也从未有过类似的经历。
一切都源于张玮逸,他又一次开始做起那注定徒劳的尝试,惟一的不同就是面对的对象。
让我们忘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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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恶以权力为基础。
张玮逸站在一旁观看着这出由他一手导出的戏剧,现在是他给出剧评的时候了。
他没有试着字斟句酌,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他的剧评只有一句话,言简意赅——“我也许不太适合编剧这个行业。”
无法评断一篇剧评的对错,因为这只是依据个人的喜好,在这件事情上不存在公理性的对错。
张玮逸不喜欢自己的剧本,但对它的剧评很满意。
烂的戏剧都有好的剧评——或许是因为它相对更真实。
这一切表明了张玮逸接受了自己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这件事实。
而事实上,他早已接受了这件事实,事实就是他在最初的时候就一选择了信仰决定论这一事实。
这件事情在他的生命中一度非常重要,但既然现在他已经选择了接受它,那么他就必须觉得这件事情不那么重要,否则他就无法继续生活。
杜瓦被判刑十年。
对于一个杀人犯而言,这个判罚确实有点太轻。
法律的公正性再一次受到了质疑。
瞧瞧,又是一个无法辨出是非的难题——这说明人类还保有一丝自知之明——我们又能对此说些什么呢?还是保持沉默吧。
动机无所谓。
既然他无法解释出自己的动机是什么,他就必须得选择相信这句话。
他的心湖中藏着怎样的情绪,他说不清。
谁都无法说清,包括他的另一半。
还是选择屈服。
他选择屈服,他喜欢这个词。屈服比克服快,也更现实。
群众显然不会相信警方给出的答案。
向来如此,好在他们也早已习惯了警方的无能。
好在这两个字多么具有讽刺性,以及现实性。
张玮逸想要离开,他有这个倾向,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够付诸行动,他需要救出杜瓦,用另一个身份,现在是揭晓谜底的时候了。
人们需要一个英雄,记者需要爆点,而他想要尽量的低调,在那个来自遥远东方的某个男孩还未成长起来之前,保持低调。
伪造身份远比伪造情感困难得多,但那是对于其他人而言,系统能够帮他干到任何事,也从不会像他看过的一些小说里所写的一样,给他发布任务。
可他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产生了巨大的虚无感,他感觉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已然成为了一个单机游戏,而他又被迫开了一个修改器,丧失掉了所有体验感。
他明白自己最应该去做的就是消除这一观念,他更清楚,如果没有系统的存在,那么他会选择的生活方式就是离群索居,等待着拯救时刻的到来。
永远无法兼得,他需要再次跨过门槛。
他知道自己终会看腻自己现在觉得完美的面庞,他清楚自己能够用系统随意更改因为藏在脑海深处的“母狼”会时不时跳出来提醒他。
或许他需要再加一个等待的目标,新目标的名称就叫做“适当”。
生死边缘的经历使其他事情变得无关紧要。——昆德拉
张玮逸不幸的地方就在于他跨过了那个边缘,于是一切事情都变得无比重要。
群众对于一个事件的记忆只在两个星期内,无论它有多么重大,总会有新的事件吸引他们的记忆力。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在于,他们从未真正关心过事情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张玮逸深谙这一道理,因此他所需要的只是现阶段的低调,总有一天他会向世人揭露自己的身份。
可是说到底,在他的信念中,他在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真实的身份,无论是最初的意大利身份,安德里亚,还是他的新身份“维吉尔”
这再次证明了姓名只是命名性的存在——一切问题都可归类为信仰问题。
此刻的他仍然很喜欢他最开始得到的躯体,懒惰战胜了新鲜感,他用回了最开始那具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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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已成为幻象。
杜瓦被判处死刑,既日执行。
枪决具有仪式感,人民需要仪式感。
行邢地点就在监狱的附近。
这是法国近三年来的第一次公开处刑,上一个被处决的是一名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尽管大部分人都认定了杜瓦不是真正的凶手,所谓的处刑不过是一场戏剧,还是一场可能会给他们带来终生阴影的戏剧。
现场唯一真实的只有子弹,以及将被它穿透的杜瓦的胸膛。
然而到了处刑日的时候,监狱附近还是站满了群众和媒体。法例上没有对此禁止。
先忘掉那些真的相信了警方的话的群众,以及那些期待看到真凶出现的群众。
让我们来想想为何一下子就猜到了一切不过都是谎言的群众们突然间就变得这般愚蠢,他们到底为何会来到这里观看这部烂到极点的戏剧,他们是想要给出好的剧评吗?还是说他们认为只有在戏剧中才能体验到真实?不,这些都不够合理,最靠谱的说法是——他们太过无聊。
杜瓦被绑住了四肢跪在地上,他直视着前方,看着眼前那些生命中从未与他产生过交集,却在他死亡之时与他同在的巴黎群众们。
他的表情木然,冷淡,看起来有些不好惹,符合人们对他的想象——人们现在又将他想象成了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真凶”的忠实手下。
但真相并不是如此,因此杜瓦此时的脸色就显得有些怪异了,让我们试着探寻现象背后的本质…不,还是算了,原因并不难以理解——杜瓦又一次丧失了自我意识。
领导人宣读着他精心编造的文章,试图让现场群众的情绪高涨起来,事实上,他也成功做到了。
群众早已将自己视为了演员,因此做到这点并不困难。
2001年7月3日,又是一个能够载入史册的日子,伟大的巴黎警方将在今天处决掉一位杀死了法兰西最大恶人的“罪犯”。
这名来自捷克的革命者将在异国街头被一颗从捷克制手枪中射出的子弹夺去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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