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是引桥村,村子不大,两百多口人,从前到后不过一里的长度,坐落在云霞如披的栖霞山旁。地处偏僻,离最近的市镇栖霞镇也要走个一天一夜的路程。村里人世代务农,少有几户人家有出门在外的务工吃饭。群山环抱,青草如春,村子周边的风景无比的优美,又僻静少人,大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山间有一条出口,连接着广阔的平原,出村子的人也大是从这里经过,由于山谷狭窄,幽长险峻,路过的人就给他起了个文雅的名字——一线天。也确实如此,一线之天。董小虎就常在这里玩,山谷狭长,只落落的山涧就像被一柄巨斧拦腰劈开,直上直下,陡峭无比,鬼斧神工。后山是半片山林,林子里草木丰盛,长有各种药草,村子里的郎中去镇子上买药麻烦,大多就近在这里找药。他的寒病所需的悬钩子就是他从这山上采的。
向衍在村子里又呆了几天,游山玩水,好不自在。他倒有些享受这里的生活了,温暖的阳光泼洒在这金黄麦地上,优美的山景和静谧的氛围让人心旷神怡。远离了闹市的喧嚣,这样倒也挺好,像是儿时在乡下一样。
这几天正值秋忙,村子里的大人都在准备收割粮食,人都聚在村头的打谷场上。他家的麦子早些天已经收割完了,没有活干。也不见小妹和爹,就娘自己一个人在家洗着脏了的衣服。今天他倒是轻快,干了点有用的事。见娘还用的皂角和木棍拍打衣服,他心生一计。烧了些草木灰,合着从厨房里偷来的一点猪油,就在门前的大锅里煮,惹得娘一阵痛骂。
“你在这瞎捣鼓个啥?这么好的猪油让你给糟践了!”
他笑笑,跟娘说:“你等着,我给你弄样好东西,保准你满意!”
娘也没打他,看他能翻出个天来,只是糟践的这油让她有点心疼。只见他用木棍搅着锅里那点猪油,又把草木灰倒进锅里,等着那油水沸腾。里面的液体由澄澈熬成了乳白,底下沉淀了一些渣滓,他把渣滓捞出来,锅里的东西倒入个小碗静置冷却。凝成乳白色的块状物,像是凉了的猪油。
“给,用这个搓衣服上洗洗试试。”他把那东西捞出来给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油弄衣服上不好洗!你就知道添乱!”
“没事,你试试就知道了,保准不坑你!”
娘没好气的看着他,拿过那块油往浸过水的衣服上搓,只见那衣服上起了泡沫,稍用力搓了搓,再浸过水,上面的污渍就没有了。
“倒是比皂角还好用。”娘的脸色转喜,她没想到这油块竟这么好用。
这是简易的肥皂,向衍中学实验课上做过的东西,也是娘洗衣服用那简陋的东西才让他想起来。既然这里物质匮乏,想必这东西也能让他赚上一笔钱。自己所学甚多,也就不愁赚钱的门路,这样一想,自己岂不是自带金手指,那条路都横着走?凭借自己的才智,平步青云,富甲一方也不是梦想。回去之前享受一把人上人的感觉也挺不错。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初次创业就碰了一鼻子灰。他又做了几块肥皂想在村子里卖,可除了同村的几个姑娘买了两块以外一块也没卖出去。他卖三个大板一块,其实也不算贵,毕竟猪油也要钱,在镇上这钱也就够买两个烧饼。但村子里还是穷人偏多,即便是三文钱好多人也不愿意拿出来,不如用不要钱的皂角来的实在,而且洗个衣服,地里人也不求多么干净,销路受阻。供求关系没把握好,实在是很难致富,按这样的情况卖,卖不出几块,也赚不到多少钱,肥皂用的不快,赚的也不多,靠这个赚大钱是不能够了,只能以后有机会去镇上碰碰运气。他兜里揣着十二个铜板,这是今天的所得,家里的猪油也用完了,得再买些,剩下的可以留着用。他想,以后想要赚钱还得另谋出路。其实他现在所看到的世界只是冰山一角,他所没有看到的水下世界,远比他所想象的复杂,钱对于这个世界的权重而言,太小了。
向衍还在神游天外,没感觉到背后有人,那人一把将他抱住,系了什么东西在他脖子上,让他感觉刺刺的。
“哥,你看看好看吗?”是小妹,他低头看见,小妹将一个草编的项环待在他脖子上,只是东西有点小,远远看去有点像狗的项圈。
“阿月啊,你能不能有点正事啊,又打搅我静思,我可是在规划引桥村的未来。”
阿月生气的噘着嘴,小手用力的拧着哥哥的耳朵:“好啊,董小虎,都学会跟我人五人六的了!亏我还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帮你编的这个,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还嫌我烦!不理你了!”
“错了错了,疼啊,快放手,你怎么比娘下手还重?”
阿月“哼”了一声,佯做生气扭头去一边呆着了。
“我错了嘛,好妹妹。可你为什么要给我编个这东西啊,跟个狗圈似的,我带着这东西也不合适啊!”
阿月一看,噗嗤一笑“确实有点像栓狗的绳子。”她刚才戴的时候没注意,这样隔远了一看,还真像回事“我是给你穿那个玉用的,你不是还有一块吗?可以用这个串起来带着。”
说着小跑回屋里拿出床上的那块玉佩,用茅草编的绳子串起来,给他带到脖子上,不过还是小了些。
“我在做长一点给你!”
阿月想要摘下来,向衍快他一步,将草绳摘下来,缠了两圈带到手腕上,说:“你看,这样不就刚好吗,不用了。”
缠成两圈的草环刚好合适手腕的大小,虽说有点俗气,但衬上玉佩,倒有种淡淡的朴实无华的美感。
“你手挺巧啊!之前咋不给我做?”
“嘻嘻,喜欢吗?喜欢的话就带着。这样我可算还你人情喽?”
“什么人情?”向衍有点摸不到头脑。
“当然是这个啦!”阿月晃晃手腕上的玉佩,她也用草绳编了一个呆在手上,晶莹温润的玉衬着她小麦色的皮肤,特别的好看。
“那可不能够,起码得编一百条吧?这玉可不便宜。”
“我编的草环是很贵重的,天底下只此一份。臭哥哥一点也不懂!”
想了想后,小妹又说:“一样的,我希望你以后看到这个草环的时候也能想到你妹妹。”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向衍摸摸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也不烫啊?今天怎么回事啊,咋这么酸呢?”
“不理你了,你好笨啊!”阿月拍开他的手,跑出了家门,往田野的方向走去。
“天黑了,记得回来吃饭!”向衍在后面喊,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小丫头最近咋这么煽情,不会是青春期了吧?”向衍嘟哝着走进屋里,随后脑中的顾虑就烟消云散了。
不同于董小虎,王铁柱,刘二牛这样的粗糙名字,村里的人没文化,迷信贱名好养活,认为取了贱名,厉鬼就不会勾他的魂。生董月那会儿,村里刚从镇子上花钱请了个落魄秀才当教书先生,爹娘用了二斤白面请秀才给赐了个名。那晚皓月当空,比以往的时候都明亮且大,董月的月字,希望他如月光般清澈皎瑕,如月亮般阴柔如水。小妹的到来为这个落魄的小家带来了温馨欢乐,父母将她视作掌上明珠。为这个精神上和生活上贫瘠的旱地带来了甘霖。虽说嘴上说着希望妹妹快点出嫁,可真到了出嫁那天,董小虎这个经常跟他拌嘴的哥哥想必也会舍不得。
昨晚睡得很晚,到了日上三竿向衍才缓缓从床上爬起,没有活干的日子就是舒服啊!果然,懒才是快乐生活的真谛。阳光透光纸窗照进屋里,她像往常一样穿衣,心想这时候应该都起了,自己刚好赶上吃午饭。却没想到,隔壁屋子传来男人的交谈声,应该是家里来了客人。
我走到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
“董老弟啊,你家孩子自己咋想的?也不知道她怎么看,两个孩子还没正式见过面,要不先那天有空让他们见上一面?”
“也好也好!等过两天我亲自带她上门去。”
“这也到了秋末了,等农活忙完了,我找人挑个良辰吉日,准备好东西就来,咱们可说好了啊!?”
“我都行,王大哥说什么是什么,我一个粗人,只会添乱,你们决定就好。”
爹满脸堆笑的迎和着,来的人是王伯。是这个村子里少有的富庶人家,家里有十几亩水田,也是村里唯一雇佣长工的人家,因为自己的地种不过来。
“那就这样!我先......”
看到董小虎站在门前,王伯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冲着他笑盈盈的说道:“是小虎啊!这几年身体可还好?等着有时间,你伯带你去镇上看好一些的大夫,你这寒病也有的治!”
向衍不明白为什么跟他家八竿子打不着的王伯会突然这么亲切,他家这么穷,也不至于会让人攀亲,敷衍的回到:“多谢王伯关心,我这病怕是治不好了,不劳您费心了。”
“你这什么毛病!你伯挂念你,你说话客气点!”爹嗔他,向衍只是翻翻白眼。
“无妨,无妨,孩子年纪小,以后会懂些礼数的。”王伯还是笑盈盈的,满面红光。
浓浓的香气从屋外飘来,是荤腥的味道,这在他们这种贫苦人家可是不多见的,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吃上那么一顿肉。向衍看到屋外架起了一只铁锅,娘在拿着汤勺搅着,滚滚的蒸汽从锅里面飘出来,香气就是从那儿飘来的。他凑过去一看,锅里翻腾着炖着肉,上面还浮着血沫,不远处的墙角散落了一地鸡毛和血,他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把家里的鸡宰啦?这日子还过不过啦?还指望着他下蛋呢!”
娘没好气的剜着他:“去去去去!有种你别吃!就你话多,公鸡下哪门子蛋?我看你这是脑袋让你范叔家的驴给踢了。”
向衍有点懵,问娘:“今天啥日子啊?逢年过节的也不见你宰鸡,咱家这条件也经不起这么造啊!捡钱啦?”
娘搅着锅里的肉,不想理他:“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跟你置气,想吃就一边儿呆着去!”
向衍心里咯噔的一下,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大喜的日子?我怎么不知道?”
娘疑惑的看着他:“阿月没跟你说?我看你俩晚上在屋外聊半天。”
“说什么?晚上我跟她看了一晚的星星。”
娘眼光看着屋里,跟他说:“喏,那不是你王伯吗?他今天来就为这事,上门张罗婚事,你妹马上十五啦,到了出嫁的年纪,你王伯的儿子也二十多了,还没个婆娘,这不,看上了你妹。人家在镇上当个府吏,一个月能往家拿二两银子,在镇子上也有自己的住宅。你妹过去不吃亏!再说了...”
“你们不考虑小妹的感受吗!?”向衍质问。
“这是你妹同意了的,咱家这些年,那块地越来越差,收成不好,吃饭都成问题,都是问你王伯借米,她嫁过去能省下我们不少债,还能给一份丰厚的聘礼。你王伯家有钱...”
“这不是卖女儿?!”向衍说的有些歇斯底里,声音怕是惊动了屋里的人。
“你小点声!”娘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什么卖女儿!你会不会说话?!你妹嫁过去是福气,去他们家不愁吃穿,不比在咱们家有上顿没下顿的强?咱们家都啥样啦?一块馍都得掰碎了吃。你留着你妹让他跟着喝西北风吗?”
娘的话好几把伤人,但句句在理。向衍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觉得任何辩驳都很无力,这个家现在就是这样的处境,一碗米两个人还能吃饭,四个人就只能喝粥。现实压弯了家里人的腰。
“还有啊,你妹也是为了你,你这个哥哥从小就有寒病,一复发吃药少不了花钱,咱家穷,买不起好药请不起好大夫,你这病才一直拖着。你这弱身子,别说找婆娘,自己以后能不能吃上饭都是问题,我和你爹人没了,你咋办?我们还在地下等着你?你王伯给的彩礼很多,也好带你去镇上找郎中,剩下的钱也够你取个亲成家。”
娘说着,搅动着锅里的肉,翻腾的蒸汽扑面而来,带着浓浓的香气,但此刻向衍一点都不觉得香,哪怕饥肠辘辘,这肉香也让他觉得恶心。
还是那句话,虽说兄妹两人时常打打闹闹,嘴上催着她赶紧嫁人别再烦自己,但她真的要出嫁了,心里还是莫名的不舍,更何况是去当抵债的新娘。
向衍冲出门外,冲着村口的方向跑去。
“你去干嘛!?马上吃饭了!”娘在他身后喊他。
“找小妹!”
“他应该在打谷场,找到她记得叫他回来吃饭!”娘喊着,已不见了人影,不知道儿子听没听到。
向衍绕着村子兜兜转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最后还是来到了打谷场。阿月果然在这里。此刻她正坐在打谷的木梁上,光着脚丫,甩着纤细的腿。晚风吹过,带起了他的根根发丝,在夕阳的映衬下成了青红色。她望着西天的残阳,残阳也映着她。木梁上面有一根粗壮个的绳子,是村里人做得秋千,每年到了秋末春忙的时候,大人就在这里晒种子打谷,孩子们就在这里玩闹荡秋千,不离了大人的视线,也能尽情的玩耍,这里也是他两个小时候常来的地方。
向衍爬上木梁,坐在她身旁,也不说话,阿月也看到了他,冲着他嘻嘻的笑。
“哥,你来啦?”她拍拍自己身边的空处,示意他靠近一点坐,“你还记得以前不,以前你常带我来这里玩,看夕阳,看远山,看草地由绿变黄。夕阳每次都会把天边的云霞染得红红的,也把栖霞山染得红红的。”
小妹面露微笑,向衍也扔掉鞋子,跟她一样荡着双腿,看着远处的夕阳。
见他不说话,阿月接着说:“那时候风吹过草地,那边的麦田跟水波荡开,一直从这头到那头,还有阿黄在那边跑,远远地看着像是一个小虫子在地上爬。那时候秋天的地是金色的,一片一片的,春天的地是绿色的,夏天的地是彩色的,冬天的地是白色的,那时候我俩还阿泰和张灰喜欢在河里捉鱼,你跟个傻子一样让他俩推到水里,挣扎了半天才发现水才到腰。那时候你还给我做草人,用麦秸和芦苇穿起来,倒还像模像样的,我一直在想你个臭小子干活不卖力手却比小姑娘还巧。”
向衍突然开口:“我都听娘说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你知道啦?也不是故意瞒着你,本来昨晚我想跟你说的,可又怕你那犟脾气,半夜再尿床上,就不说了。还有我拥有了第一件首饰。”阿月晃动着手上漂亮的红色玉饰,“还是头一次有人送我首饰,还这么好看,可居然是我哥,真气人!”
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可哥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回她。
“你没有必要为了家里一时的困境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婚姻就是一辈子啊!你见过王伯的儿子,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为人,你跟你会好过吗?别做傻事,回去回绝他吧,还来得及。”
阿月说:“回绝什么啊,都定下了,之前你不还是一直催我嫁人!这不要嫁人了,你又舍不得了。能有神么好考虑的,我的一生我自己做主,我想过了,去王伯家不愁吃穿,还能给家里补贴些钱财。”小妹晃着腿,不看哥哥。
“王有胜他打女人!他之前的女人是怎么跑的?你过去只会受苦受欺负!家里没钱可以赚,没米可以种,爹身体不行了就我顶上!我也能干粗活,车到山前必有路,桥到船头自然直,这么些年都扛过来了,可以没钱,可以没骨气,可......”向衍话语哽咽,“可家里不能没有你,少个人,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起码,你也要找个好人家再嫁。”
阿月转过头,笑着看着他哥,说:“咱家欠人那么多粮食,还没余粮,哪有那个时间找个好人家啊?再说了,你妹妹这么强硬,谁吃苦还不一定呢!你就别猪鼻子插葱啦,你的身子骨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总不能让你下大力气吧。而且爹娘也老了,该歇歇了,我这么做也是有考虑的。嫁女儿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以后也能回家探亲啊,虽说可能是去镇上,但路途也不是天涯海角,总归是能见到的。”
“你考虑了这么多,就没能考虑考虑你自己。”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阿月笑笑,继续低着头荡着腿,面色变的有些阴沉“不过我也有些惋惜的事,以后不能天天陪我的笨哥哥看星星看夕阳了,也不能天天喊你起床跟你拌嘴了,也不能跟你抢饭叉鱼了,也不能帮你洗尿湿的被子了,也不能跟你去河边戏水了,也不能......”阿月顿了顿,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脸颊划过,滴落在木梁下金黄的麦秸上,“可是...可是...虽然我都告诉自己不能哭,可是我还是有点舍不得你们!”
泪水再也止不住了,阿月扑在哥哥怀里痛快的哭。她忍了好久,她也知道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是多么的痛苦,她也知道去王家是没出头的日子,她也知道她有些离不开家里人。
“我还想跟你一起看星星,我还想跟你拌嘴,我还想洗你尿湿的被子,我还想......”向衍擦擦阿月眼角的泪,正视着她:“放心吧,只要你自己不想嫁,那你哥就不会让你嫁给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你哥想办法,家里没了你就不叫家了,咱得挺直了腰板过日子,等你再大些,遇到了自己心仪的人,哥不拦你,你去追求你的幸福,但这次不行,房子有洞我补上,咱的小破屋可不能漏风。”
“我才不想哭,都怪你,这时候来找我,戳到我痛点了!”
小妹揉揉眼睛,又抬头说:“家里的锅都快揭不开了,你要有办法等到今天干嘛?是不是哄我?!”
“放心吧,你哥已经今非昔比了,你哥已经不是你哥了,你哥还是你哥。”说完,一个华丽的起身跃下木梁,本以为是个帅气的落地,没想到没保持住平衡摔了个狗啃屎。惹得阿月噗嗤一笑。
“哥,你这两下子就别在我面前耍啦!”
“要你管!”向衍拍拍屁股,穿上鞋子潇洒离去。
“你可别做傻事!”
“放心,你哥有分寸。”阿月眼角的泪痕已经干了,她看着哥的背影,不知怎的,她竟然觉得有点高大,刚才她还觉得是在哄她,现在竟觉得他说出的话一定能做到。
“对了,记得回家吃饭!妈让我喊你!”
“嗯!”
向衍头也不回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家的路上上是一段长长的青石板路,这段路相传是六百多年前先人从栖霞山上采石修筑的,十七年的光阴,这脚下的青石板路他从未感觉如此的长,长到摸不到家的方向。他也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生活的压力如大山一般压倒而来,他只感觉到了这里自在轻松的快乐,没有想到吃饭和治病也是这里人的一大难题。穷这个字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吃过穷的苦,小时候家里没钱,供他上学的费用都是爸妈借来的,长大后找工作不容易,职场上摸爬滚打,只能拿最低的工资。一开始他连合租的公寓都住不起,只能睡地下室,也正是那时他下定决心要赚大钱,让父母能颐养天年,让自己能过得还算体面。经历过贫穷的人都知道穷的苦,不会再想尝第二次,这个家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比以往他遇到的都要困难,生产力低下,物质匮乏,粮食歉收,身患疾病,哪一个都能压垮这个不起眼的小家庭。
那句话说得对,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穷人没钱吃饭只能挨饿,病人没钱治病只能等死。你说他们是不努力懒死的吗?也不尽然,至少大部分人努力操劳一生到头来也只能有一个破落的小家,奋斗一生死后也剩不下什么,自己的父母是,董小虎的爹娘也是,他们操劳一生,最后还是生活拮据乃至破落贫穷,如果说勤劳能致富,那最富有的应该是一头驴。
他脑海中思索着生财之道,肥皂?玻璃?还是香水,金属?致富的方法千千万万但一步走错可能就万劫不复,何况这里的大环境他并不熟悉,对经济调控的各种手段也不知一二。发家致富远不是穿越小说中想象的那么简单,赚个信息差和知识差就能做到一步登天,他是多个方面的因素所共同决定的,一个在原本世界就活的浑浑噩噩的人到了古代就能活的风生水起吗?素养和品质才是最关键的因素,该成功的人,他到哪里都会成功。其实这些道理向衍都明白,至少在他试着卖自己做的肥皂后就明白了这些道理。自己美好的幻想轻松的不切实际,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扭转局势。去镇上碰碰运气?就他做的小玩意儿不求能赚的盆满钵满,够家里吃喝就行。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情不尽人意,那他还可以卖了玉佩换钱,爷爷给他的应该是个稀罕物件,先换些钱财,以后再想办法赎回,不过他要卖给大店,闲散人等卖了他反而找不到人。
心里面打好了算盘,他也回到了家。屋里灯火通明,屋外的火已经熄了。爹节俭,哪怕是逢年过节也不会开这么多灯,想必是客人还没走。
可他回到屋里,只有爹娘,还有桌上的饭菜,那盆鸡肉已经没了热气,只剩油花附在上面,盆子里还满满的,看样子没人动菜。
“阿月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娘问,她开始收拾碗筷“你王伯不留这吃了,东西都没动,你和阿月吃吧,我和你爹吃不惯油腻,凑合吃点干粮就行了。”
向衍没答话,好像没听到。
小老太太来了脾气,气的也不说话,收拾收拾回屋了。女儿订婚找不见人,儿子也跟尊神似的不搭理人,好像谁欠他似的,一个个的都不叫她省心。在她们这一辈人看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从这条路上走来的,自己的婚姻本就是父母决定的,他们哪懂什么情投意合,包办婚姻才是天经地义!又或者,他们也曾抗争过想自由恋爱,可现实的压力和长辈的压力下他们的热情也都熄了火。封建思想吃人呐!
向衍怪爹娘的决定,葬送了阿月的幸福,可又不怪爹娘,因为他们的观点不同,而且家里生活的重担压着,这也是他们的最好选择。最疼爱的女儿嫁了人,想必他们也有不舍,都是心头肉。还是先着眼解决问题吧!
在思绪纷飞中,他沉沉睡去,这一夜无梦,但好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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