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23年,楚怀王六年。
楚怀王派大将昭阳攻打魏国,昭阳大军势如破竹,一举攻破襄陵等八城,颇有大将风范,可能是最后打得有点上头,昭阳在连破魏国八城后,又移师准备攻打与魏接壤的齐国。
齐威王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顿时慌了起来,询问臣子们有何良策。
众人面面相觑,终是无一人有办法,最后,一个约莫二三十岁,一袭白衣,长相还挺俊郎的男子慢慢悠悠地站了出来,不慌不忙地抖抖袖袍,向齐王一揖,镇定道:“在下可为王上出使昭阳营地,劝其放弃攻打齐国。”
此言一出,朝堂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大臣说道:“现楚国大军压境,胜利在望,又怎会轻易退兵?”
齐王也有些疑虑,对陈轸道:“爱卿虽有胆识,然楚国军力强盛,敌我悬殊,昭阳又怎会因为三言两语而放弃攻城?”
陈轸看着齐王笑了笑,神情泰然自若:“王上还请放心,在下一定会成功劝其退兵回楚。”
“若是爱卿真的退兵成功,回来后寡人自会赏赐封官。”
……
陈轸还真成功了。
他仅是讲了一个“画蛇添足”的故事,便说服了昭阳退兵。
一则楚国最高官职为令尹,而昭阳现在正是令尹,官职上不可能再有提升;二则若执意攻打齐国,胜负还未可知,万一败了,就是多此一举得不偿失,楚国名誉受损,昭阳还可能保不住官职,如果胜了,除了招致齐国的怨恨,也别无其他。
昭阳觉得陈轸说的很有道理,便承诺了退兵。
……
一日后,陈轸发现昭阳并没有走,便当即准备再去拜访。
陈轸将一家三口也带来了魏国,将家人安置在当地客栈。夫人看陈轸要再次拜访,担心地叫住他:“子絮,昭阳答应了你却又不履行承诺,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不利。”
陈轸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夫人,视线在夫人的脸上轻扫着,含着笑意,不正经道:“夫人真好看。如出水芙蓉,清雅贤淑,这微蹙的美人眉更是惹人怜惜。”
甘璃若顿时红了脸,娇骂道:“你是哪门子的登徒子?我在跟你说正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夫人是在担心在下,”陈轸笑着走近甘璃若,轻轻抱住她,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语气逐渐由散漫变得认真,像是在做一个承诺一般,“我定会平安回来。”然后语气又变得戏谑起来,“到那时,可就不止亲一口了哦。”
甘璃若没有理会他最后一句话,微红着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陈轸,认真道:“子絮,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豆豆在客栈等你。”
陈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道:“夫人,我一定会回来。”
……
陈轸再次去拜见昭阳,问将军为何不履行承诺撤兵,昭阳却道:
“使臣前日说的颇有道理,只是你应该还不知,这其实也并不是本将的意思。前日使臣走了没多久,王上便密函告知末将,现在需夺取齐国西南的琅琊一城,命末将不攻打城池而使其降城,务必想方设法和平夺取琅琊。”
“?”陈轸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他对昭阳道,“请问将军,这是谁给楚王出的主意?”
“使臣猜得没错,这的确不是我们大王的本意,”昭阳倒是还挺实诚,道:“这是半月前来我们楚国任职的两位小军师的主意。”
“将军,这两位小军师现在在何方?”
“使臣若是想与军师商议,他两就在离本将不远处的一处营帐。”
陈轸听罢,向昭阳恭敬地行了个礼,之后便拂袖转身向那两位小军师的营帐走去。
……
在见到这两位小军师之前,陈轸并未想到,自己之后会和他两有那么多的故事。
也未曾想到,所谓的两个小军师,就是两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和女孩。
陈轸未料到二人如此年幼,不过还是对二人礼貌一揖,道:“齐国使臣陈轸,特来拜见两位军师。”
二人好像也没料到使臣会到自己这边来,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很快便进入了状态。男孩女孩都穿着楚国的明色或橙黄色为主色的银丝绣卷云纹服饰,倒是显得庄重好看、干练精神。
男孩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陈轸道:“前辈不用这么多礼节。”然后居然很恭敬地亲自搬了个凳子过来,让陈轸坐下说话。然后二人又各自搬了椅子,在陈轸面前坐下。
男孩名叫傲衾尘,女孩名叫南城,字瑾瑜,小名鱼儿。
女孩一双有神的眼睛打量了一下陈轸,似乎在回忆什么,对傲衾尘的耳边小声道:“阿尘,你记不记得历史上对陈轸的记载?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他是不是一个谋士?”
傲衾尘也偏过头来小声对南瑾瑜说:“是的,陈轸是与张仪苏秦同级别的谋士。”
“我的妈。”女孩小声嘀咕了一句,二人可能觉得有点不礼貌,便结束了私语,傲衾尘坦然笑着看向陈轸,道:“使臣千里迢迢来此地,还请说明来意,我们定会洗耳恭听。”
陈轸虽然对这两位又搬椅子,又窃窃私语的小军师心存疑惑,但还是一笑,道:“听闻两位军师想要和平夺取齐国的琅琊城,不知军师智取魏八城后,为何还要取齐琅琊?”
陈轸看着这两个孩子儒雅一笑,道:“况且和平夺取,可不容易,没有一个国家心甘情愿把土地交出去的。”
“……阿尘我看着大人物有点紧张,你来。”南城很小声地说道,轻轻揪了一下傲衾尘的胳膊。
“嘶……”傲衾尘边揉胳膊,边看着陈轸道,“不瞒前辈,我们也并不是非取琅琊不可,只是,对琅琊有事相求,是很重要很迫在眉睫的事,又怕当地官僚不肯帮我们,幸得楚王赏识任用之恩,便禀明王上,想着和平取城,然后我们自己当琅琊的县令。”
“……?”陈轸稍微愣了一愣。
想来是很重要急迫的事,不过因担心琅琊县令不肯相助便要“豪气”取城?
到底还是两个孩子,虽有胆识,但思虑不足。
这两个小兔崽子是怎么当上军师的?
“两位小兔……两位军师,是这样的,”陈轸也被这两个孩子的口语化说话方式带偏了,道,“两位听在下分析后应该已经知道了和平取城的难度之大,况且若是急需琅琊帮助,也并不只有这一种办法。”
“是指我们两拜您为师,然后搬出前辈的身份来请求琅琊县令帮我们吗?”南鱼儿两眼放光地看着陈轸。
“……你两到底要去琅琊干啥?”陈轸有些疑惑,也顾不得礼节,直接暴露了散漫随性、没个正经的本性,问道,“杀人放火,还是绑架县令?这些我可帮不了。”
“不瞒前辈,”傲衾尘撒谎不带眨眼,很自然地答到,“琅琊山有我们祖先埋下的宝藏。这件事需要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挖宝藏?”陈轸第一次语气有了情感起伏,“挖宝藏的话,我们三个就够了,不需要再叫上县令。”
“前辈,如果是这样倒还好办,只是,开启宝藏的钥匙,恐怕就在县令手上,并且他从不知道那是宝藏的钥匙。”
“在下不才,与琅琊县令刚好是知交,若两位军师从齐退兵,在下便一定鼎力相助,拿到宝……不是,帮助二位解决难事。”
两个孩子互相看着对方,商量了一两句后,答应了陈轸的提议。
……
陈轸成功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为齐国赢得了这一阶段的安宁。
有句话叫做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战国时期有七个君,还有一个周天子,想忧也忧不过来,那就不要忧了——陈轸如是想到,陈轸正值意气风发、实现抱负、而又是喜欢游览和热闹的年纪,看得出来齐王并不是真心赏识重用他,回去后就算封官也是个小官,不去也罢。便将写有“成功退敌”的信件,交给了魏国当地的邮驿,并给了邮差一些钱,让他务必尽快且安全送到。
陈轸本身这些年来游历诸国,当过不少官,积累了不少家当,还娶了从小仰慕的女子为妻,女子姓甘名璃若,字乐姝,相貌清秀出尘,性格坚强温柔。二人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陈映小名豆豆,今年刚满五岁。此次出使魏国,陈轸对自己的谋略有足够的自信,便将心爱的妻儿一同带了过来,准备完事儿后三人一同在魏国游玩一段时间再回去。
魏国还有很多地域并没有受到此次战火的侵袭,且刚好赶上七夕节庆期间,陈轸便带着一家人一起小住了下来。
只是……那两个小鬼头也跟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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